一式撼动不了这株株大树,他静立不动,恍如雕塑。只有眉心一闪一闪的本命道果跳动起伏。他轻声一叹,宛如耄耋老人,神色暗淡。
少年此时抓着少女躲在一旁,唯恐那两个打架的神仙注意到自己。他垂下身子,尽量保持低伏,好尽量不让此刻交锋的两个神仙注意到自己。可少女浑然不明白少年的苦心,此刻不仅没有少年的窃喜,反而倒是多了些闷闷不乐,暗自烦恼。
“这是什么道理啊,打架就打架。怎么这么拖沓等待,如此下来,本姑娘何时候才能见识你们谁比较厉害。”她嘟起小嘴,轻声言语。无奈自己话语说完,依旧只看到那几棵乌黑的大树压界而下,并不见两人动手。少女忍不住的大声喊道:“喂!你们可以开打了。”少女大声喊叫,唯恐天下不乱。少年面色雪白,仔细看了看两个在他眼中都是世间罕有的高人,再次退后。
硕大河鲤左右游弋,自娱自乐。它见两个神仙手下各展机锋,也没有太过在意。反而觉得自己活了百年就没有见到这么好看的事情。可久看亦是无趣,只得摆动鱼尾,转而去看那条失去目标胡乱游弋的长蛟。
长蛟四处游弋,毫无目标。它一遍又一遍游过老翁并道士的上方,又一遍又一遍游走在一旁观战的众人身旁。
树叶横飞,秋风大起。
白衣飘飘的道士终于走出一步。横直而踏。
道士一手抓过自己飘摇衣袖,一手对着正当中的几棵大树指指点点,等到那片树木奔至眼前时,他似乎终于蓄力已定。袖口飞出九张道家符篆,与大树对撞在了一处。雷声翻滚,九道金光亮起,有九个金甲神人各执大斧从符上飘摇的青烟中扑腾钻出,对着大树轰然砍下,木屑横飞,枝叶乱舞。
“一口气就甩掉了天师府费劲心机刻画的九道青桃符,你还真是大手笔啊。”老翁见一式不成,一脚用力对着地面使劲踩下,抓过冒出地面的一大截的梧桐枝,对着道士轻轻挥了下去。
老翁一式既过,留有余韵又是一拳凌空打下,如此一正一奇,两两相辅。
道士身形变晃,避开他这一式一木成林的神通术法,不在纠缠。而是借着自己加身的天地气运,融入到了这片幽林之中。道士身形消散,踪迹不定。或是忽然出现在老翁面前打上两记拳头,又或是悄然出现在老翁身后,游无定所,身无长隙。
老翁接过几招,只觉恼火。这大真人也着实卑鄙了些。身为朝廷御笔亲封的大真人,身为道录司上排的上号的真人神仙,此刻行径倒是有些下作。
他低声笑道:“这么躲,哪能分个高低啊!”老翁无奈扶额。躲过道士一拳一脚的刁钻踢打,忍是免不了挨上几记老拳。此时脸上滚烫,有些火气上头。但又迫于形势,只得出拳直击,曲身躲避。如此一来,老翁不仅不能再似先前一样游刃有余,反而自己借着那一式草木齐飞所带来的先机优势此刻再度淡然无存。
老翁神色阴郁,右脚快速踢出,格挡住温知良神出鬼没的一拳,小腿伸直,反踹而下。
一脚之力,迅若疾风,快若流云。刹那之间已然摸到道士垂下的衣摆。老翁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对着道士喷将出去,一道道青绿藤蔓抓着道士右腿,往前一拽,使劲将道士带到自己身前。他保持一手提拳上撩姿势不变,一脚蹬地,一脚迎面踹下,一前一后,滴水不漏。
极远之处,忽然有一道道幽绿光亮从林间亮起,渐渐汇聚一处。光亮之前,有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并一个长着姣好容貌的女子当先而立,脸上各有笑意。
“确定这次可以替你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女子轻声询问。她抬起碧玉无瑕的小脸,稍有两分羞涩。
“小妹,须知月有阴晴,道有时分。如果是在外界那等阳气充足之地,当然是温知良占尽先机,翻云覆雨,言出法随。可现在么?”他嘿嘿冷笑,嘴角挂起春风笑意,神色无疑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自信从容。
女子闻言点头,心下稍安。
翩翩公子他习惯性的又伸手摸了摸已然完好的右手,既带恼怒又带狠厉的说道:“断臂之辱,今日让你百倍偿还。”青年恨恨言语,抹了把俊美的脸庞,看着不知何时透出云层的明月,朗声说道:“十方妖魔,各自接令。”
男子话语说完,分散四处的星点的光亮聚于一处,如奉其令。
……
老翁一手握拳,一手捏着神通法决。看着愈发神出鬼没的道士,老翁心中也有些发怵。“这温知良还真是有几分手段”老翁此时有些气喘吁吁,劲气已经稍显不足。如果说他开始交手之时当得起游刃有余四字,此刻倒是负力许多。不仅不能轻描淡写之前化解道士凌厉攻势,反而会时不时被神出鬼没,行云流水自如一体的道士打上几记耳光老拳,或是从某个刁钻角度打出一两招卑鄙阴险的手段,惹得老翁是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原是想着使出自己全部身家与他殊死一搏,无奈此刻时机未到,也只得且打且松,吃些闷亏。这样一样,便难免吃上许多暗亏。连带着远处观战的那些围观武夫也是呼声阵阵,大有热火朝天,一览难收之势。
……
阑海县边缘,有一个周转之所,虽然大抵风貌与阑海县无甚太大差异,可有些细微末节之处差异实多。譬如那条由此折绕如同断折的大江,譬如闻名陇海郡的甚至是大楚南垂的花草长廊。
阑海衙暑之旁,有一幢红漆刷就的府邸。虽然宅子不甚广大,占地不多。不过倚仗其布局精妙。虽不是室墙相接,连绵相起。弯弯绕绕也已然是颇具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