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自信?这个词对凯茜来说太过新鲜了。不仅没听过,甚至完全不知道如何理解。
“什么是道路自信?”
“道路自信就是对自己走的这条路完全自信,认为它走得通、走得对。若是继续向前,那是光明一片、阳光万丈。”
凯茜陷入了沉思,她不是不理解,而是完全对这种超前的理论派打败了。
“那、那你走的是什么道路?”
“什么道路?具有无主之地特色的人民民主专政道路。”
周宇自己说完,自己心里都为之一颤。在妮卡离开之时,他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万念俱灰、心如死灰。因为他动摇了,不知道自己站在舞台中央,唱的是什么角色,生旦净末丑,归什么位;佛道儒穆基,到底哪个才是自己该去站脚站脚助威的神仙。
可今天苍鹰的几句话又刺激自己重新觉醒过来,重拾起斗破苍穹的决心。是了,如果自己都不自信,怎么带领这成千上万的军士跟着闹革命?如果自己都不自信,打的是什么仗?为了谁而战?如果自己都不自信,就算赢了天下、统了大陆,靠什么来维系这些胜利果实呢?
归根结底,文明跨度过大跟步子走大了会扯到蛋是一个道理,轻则会水土不服、上吐下泻,重则病入膏肓、一命呜呼。
这便是周宇一直潜在担心的问题,数次打退堂鼓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害怕带给无主之地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希望。虽然是也许,但也足够可怕,也许现在这种生存模式和节奏,才是最适合这里的也说不定呢?
每当那个时刻,大都督都在质疑自己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太过于博爱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妮卡是对的,自己为什么要将这种改变的意识强加给别人呢?
他穷,因为他愿意穷,他享受这种穷的过程,里面的滋味和乐趣外人理解不了。
他们可悲,但是人家自己并不以为然,可悲怎么了?被人奴役怎么了?就算推翻了末代王朝又怎么样?您老登基了不还是一样?奴隶还是奴隶,吃不饱还是吃不饱。
根深蒂固的东西不在四大王座之上,而在劳苦大众的脑子里。没有公民意识的觉醒,自己非要给他们强加上公民的身份,贴上平等的标签,会乱的。
但是今天,苍鹰的一席话如同一针强心剂狠狠扎在周宇心里。虽然他是就事论事,完全没有这么高屋建瓴、醍醐灌顶,但是他却代表了一个群体,在代表一个群体发言,也在代表他们表态。
在无主之地所奉行的这套文明机制中,统治阶级中,或者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游离群体中(我们姑且称之为游离群体),有人发现自己所坚持和支撑的对象并非正义的化身了。所谓的天赋神权也变得松动,甚至失去说服力,不似从前那样让人信服。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以往周宇有些自作多情了,他曾幻想过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从库兹西亚开始吹起一股追求自由平等的风。最近大都督变得理智和理性了很多,他开始逐渐认识到无主之地的根本问题,出自她自身。
即便没有那个传说,没有自己带着撼天盟的成员来这里撼天,该有的起义暴动和启蒙思想,一点都不会少。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所以,即便五王是天赋神权也好,自己是奉旨造反也罢,都是顺势而为、有理有据,最后谁会胜出,不看天而看人了。
“人民民主专政?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这个比较复杂,说起来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要长。而且,要想理解透彻了你不仅要先学习什么是远古时代、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而且最好切身体验体验所处的时代属于哪个范畴才好理解。”
“哪个范畴?那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属于哪个范畴?”
凯茜疑惑地看着周宇,怎么今天他嘴里说出的词汇都是如此的晦涩难懂,竟然比一滴都饮不下去的醉殇人还要伤脑筋。
“呃,我们所处的,也就是现在,按照我所掌握的理论应该处于远古和奴隶相结合的一个时代背景。但也不尽然,因为原主的存在,这里曾经被高阶文明统治和占领过,哪怕只是短暂的或者发生过战争,决定了她的身世复杂而且难以定性。”
“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真的完全不懂。”
周宇本想回去早些睡觉,可凯茜拉住他死活不让他遁去。整整一个晚上,一师一徒、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久旱甘霖,就这么一问一答,上演了一通《理想国》。
大都督拗不过她,几次被从睡梦中叫醒,从远古时代的母系社会讲到了奴隶和奴隶主的关系,又从帝国更迭、愚民思想讲到了宗教在统治管理学里的重要意义,迭起的是工业革命、大航海时代和北美淘金热。
在授课期间,凡是周老师语焉不详或者拿捏不准的,凯茜总是上下其手给他施以酷刑,逼他就范,让他认真考虑、不得信口胡诌。
本该十分崩溃的周宇竟然一反常态,对这种逆时代的“压迫”十分地受用,这让他想起了大学时代,被女朋友强逼着去图书馆自习,屡次试图逃脱返回寝室打双升。果然,幸福是什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