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发霉的味道,不过比车上那股腥臊恶臭强上百倍。三节车厢走过来他发现,每节车厢里有一个用屏风围挡起来的小独立间,应该是卫生间来着。
可是不知道是哪位大爷突发奇想,现在它已经失去了提供大小便场所的功能,而被改造成了一个个食物制造间,煎炒烹炸尤其是那个烤白条儿就是在那里做成的。好端端洗手用的水龙头让他们用来洗虫子了。所以,车的味道好得了吗?好不了!
此时看到每个人身上背着的两个大袋子,周宇一阵作呕。那里面一个是吃的,从上面灌进去的东西;另一个是拉的,也就是从下面出来的东西。每个人都要管理好自己的排泄物,下车时自己拿走。
这是一个潜规则,不花钱坐车要是再不爱惜她,那结局就只有一个,咱们大家谁也不要坐了。想到这里,周宇感觉乘车之人还是有底线的。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回头一找,来自第三节车厢门口,那个浑身冒火的汉子一手把着车门,另一只手不住地向车厢里招呼。不一会儿,堕落先生出现在门口。显然,他们在找自己和蜥女。
扭头朝第一节车厢望去,狼女带着七八个人也目露凶光地望着这边,一点点靠近过来。虽然慑于鱼族和蛇族百十来号勇士不敢擅自动手,但可以预测的是,一旦周宇落了单,几把刀子会毫不犹豫地戳进他的胸膛。
寒风中,堕落先生一点头,百鬼噗喜团开始行动。他们窸窸窣窣、左右开弓地从车厢里面倒腾着家伙,什么服装道具、衣服细软、包靴帽巾、锅碗盆瓢,让周宇惊奇的是竟然还有四个人嘿呦嘿呦喊着号子搬下来一个巨大的皮沙发。
好家伙,堕落先生是真会享受,不仅团里这些美女都得侍寝陪睡,走到哪里皮沙发跟到哪里伺候着。与前世的皇上虽然不好比,但比个王爷、贝勒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老弟,这个是我输给你的!”
“喏,这是我那份!”
说完,伏蟒和碎鲎一左一右递过来两个蛇皮袋子,周宇伸手接过来一掂量,还真有些分量。
“什么东西?”他纳闷地问道,眼神却忽左忽右瞟着狼女和堕落两票人。
“白条儿啊!男子汉顶天立地,愿赌服输!输了你的,就是你的嘛!”
“噢,哈哈哈!两位大哥见外了,玩笑而已嘛!”眼见着噗喜团团员移驾得差不多了,狼女们也在外围转悠了好久。周宇故意扯着嗓子跟伏蟒和碎鲎说话,生怕别人看不到他在这里。
有人下车就有人上车,狻城东站啊呸,人家没有东,就叫狻城站。大都督目力所及的这几节车厢外原本聚集着的人群,等着落站之人妥当后一拥而入,山呼海啸一般挤进车门。那股子争先恐后、抢滩登陆的架势丝毫不亚于早上七点半的地铁四号线。对,由南向北。
嘟嘟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周宇用力拍了一下碎鲎的肩膀,这壮汉假眼滴溜打转着领着自己的鱼族同胞向狼女她们迎了上去。
“哎呦呦,这不是狼女嘛!之前的误会、误会哈,在下碎鲎特来赔个不是,赔个不是!妹子不要往心里去,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几十口子人愣生生挡住了狼女的视线,她们势单力薄,就算是踮起脚尖蹦跶,也看不到人群之后的形势。
另一边,伏蟒带着蛇族人大踏步上前围挡住噗喜团。
“伏蟒,你有完没完?”堕落先生怒斥了他一句,紧接着急忙抬手招来一个下属,使了一个颜色,那人领命去了。哪知道身前被蛇族人堵了个水泄不通、大便干燥,受命小子急的抓耳挠腮却也动弹不得。
“伏蟒,你到底什么意思?”堕落先生摘下眼镜,阴森森地问道。
“哦,先生,是这样。昨天回去后,我一直在反省,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失了礼数。所以,特地在这里等着先生,想当面向您道歉!”
“你这兔崽子,快滚开!”堕落先生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的愤懑,破口大骂起来。
“唉,您这就不对了。虽然您地位比我高,或许也没有。就算您见识比我多,也不该这么骂人吧?对不对?”
“对!”
“对喽!”
“骂回去,你他妈才是兔崽子!”
蛇族勇士不是吃干饭的,此时自己的领队被人骂不就等于骂自己嘛。地下城里人与人交往的规矩并不多,大体围绕着一句话: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否则不要口无遮拦。眼下的局面对于蛇族这些泼皮是司空见惯了的,打架他们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个借口。至于后果,对不起,没有后果。除非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算了,懒得跟一群小丑计较。咱们去狻城找地方喝酒去喽!走,兄弟们!”
伏蟒伸出左手做了个666的手势,摆在自己鼻子前,戏谑地嘲弄着面前这些艺人。在他眼里,艺人也好、异人也罢,都是靠卖手艺吃饭、不入流的下三滥。这个手势是专门为他们量身打造的歧视手语。
就算放出话来要走,这些壮汉也是吊儿郎当、推三阻四,个别人在下盘悄悄加了力道,任那些团员如何扳动躲闪,愣是打不开一条通道,活生生等人都散尽了才看到风轮。
一面是堕落先生,一面是狼女。两人面面相觑,面前几节车厢的门早已经闭合,哪里还有大都督、蜥女和那个孩子的影子。
“快!快!”堕落先生一挥手,两拨人同时快步跑回车厢门处,用力拍打着车门。
“干嘛?下去!”从车头处传来一声厉喝,一个戴着狗皮帽子、一脸黑灰的青年单臂拉杆,悬吊在空中向后面喊话。
“喂,我们、我们东西落下了!”堕落先生把眼镜戴好,信口拈来了一套说辞。
“等下一圈吧!”说完,二皮狗转身回到驾驶舱。咚的一声,关好最后一扇开着的门。
呜、呜两声汽笛,风轮缓慢地启动、提速,向黑暗驶去。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的一干人等眼眶里,映入的是越跑越快的车厢,直至连最后一节都消失在漆黑里。
妈的,给老子等着。
这句话,周宇也想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