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我那婆婆见我不吃,变着法的做肉,我实在受不了,才说要回娘家住两日。”周大妞说,“就是不在这,我在家也是吃的素。”
“怀孕很幸苦吧。”秦云颐看着她说。
“幸苦。”周大妞说,“吐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就想,我娘当初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受了这样的罪。”
“都是很辛苦的。”秦云颐说,“我听说我娘怀我哥哥们的时候都很顺利,只是怀我的时候,许是年纪大了,很是幸苦。”
“只可惜我也没有机会好好孝顺她。”
“我先前跟娘娘想的一样。”周大妞说,“不怕娘娘笑话,我还哭了呢,哭的很凶,我婆婆还以为是大郎欺负我,把他骂打了一顿,我就跟我婆婆说,不关她的事,是我想我娘了。”
“我婆婆就劝我,她说当初怀孕生子辛苦的时候,她也想,要是孩子不孝顺她,她就生生打死他,就当她白受苦一回,但是看着孩子一天天大,摸爬打滚的,她就想着孩子能健康,能开心,至于孝不孝顺她,倒是其次了,做娘的就是只要孩子好,孩子好比什么都好。”
“你娘看着你好,就什么都好了,她不在意你是不是没孝顺过她,只要你过的好,就是最好的孝顺。”
“我说这不就是劝着人自个儿轻松的好听话吗?那当娘的多可怜啊。”
“我婆婆就说,她娘是这么对她的,她就是这么对她孩子的,等将来,孩子又会这么对孩子。”周大妞说,“也许哪个女儿就是转世的娘,今生来还上辈子欠的债,一环一环就这么循环下去。”
“你婆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秦云颐说。
“我只失去了娘,姑娘失去的是所有的家人。”周大妞说,“我有父兄嫂子可依靠,有婆母大郎怜惜,尚且想到旧事就心痛难耐,那姑娘该多难受啊?”
“这么些年,姑娘是怎么过来的?”
“不去想就过来了。”秦云颐说,她伸手去摸周大妞的眼泪,没想到她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这是活着的人必须经历的过程。”放不下对死者的挂念,就永远不会走出来。
“姑娘要去想。”周大妞说,“去想,就想通了,不想,永远也想不通。”
“要姑娘自己想着要好好的活,才能好好的活呀。”
周大妞吸着鼻子说,“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梦见过我娘,这么些年我没梦见过,不过大哥说他梦见过,娘说让他照顾好爹,妹妹,要做个好人。”
“真好。”秦云颐说,“我没有梦见过。”我只是重复的梦见的那一天,噩梦的一天。
“我大哥说他在娘要走的时候追问她了,问她为什么那么冲动,宫里明明已经来人了,她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活下来了。”
秦云颐屏住呼吸的看她,“然后大哥说,娘只笑了笑,告诉她,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的,她也舍不得死,舍不得太多人,可是那当下,她舍不得姑娘。”
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秦云颐扭头,用手覆面,周大妞拉着她的手,“姑娘一定要活的好好的,这样,所有人的死都没有白死。”
“姑娘不是一个人活着,是替所有秦家的人活着。”
“所以姑娘要开心的吃饭,开心的玩耍,开心的和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让所有的遗憾都止于你。”
“姑娘活着是秦家的幸运。”
秦云颐匆匆起身走了,回到房间倒在床上酣畅淋漓的大哭一场,妙清和妙安在门口守着,等她什么时候哭完才进去。
秦云颐这么些年的心结,不是一次两次的谈话就能彻底瓦解了,不过和当年的旧人聊天,总算不让她背负那么重的负罪感。
周大妞在报恩寺待了三天才回去,秦云颐站在偏殿,挽起袖子,拿起帕子,想把所有的灵位都擦了一遍,不让人帮忙。这是个苦差事,这么多灵位,得擦一天才能擦干净。
秦云颐也不急,抿着唇就这么从早到晚的擦起来。
等擦到自己父母的灵位,秦云颐发现自己这次竟然没有想哭的感觉,她细致的擦拭着每块灵位,“其实活着要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看,你们至少还有我记挂着,这里这么多灵位,不知道其中还有几位是有家人在世,还惦记着他们的。”
“我可真讨厌。”秦云颐说,“不想死,给自己找了一堆不得不死的理由,不想活,又给自己找了一堆不得不活的理由,就这么别扭拧巴的过了这么些年。”
“自己以为这样不死不活的活着,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是到最后对不起活人,也对不起死人。娘肯定都不要认我这个蠢女儿了。”秦云颐失笑说,她拿起二哥的灵位,“二哥,你交了个好兄弟,若不是他,我也不能活的这么自在。”
“我总觉得活着就是对得起他救我的一片心了。”
“现在想想,我这样活着,也是糟践他的心意。”秦云颐说,“这次我真的想好了,不反复了,日后就好好活着。”
“为你们,为他,也为我自己。”
“人间很短暂的,挥指几十年,我就下来陪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