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下了一场小雨,五更天的时候才消停了。
何有仁起床来披衣走到窗边,屋檐上还滴滴答答落着残雨,雨打石板惹人厌烦。
昨晚想了差不多小半夜,夫妻两人几乎都没怎么睡。
何有仁捏了捏眉心,心中十分烦闷不痛快,朝食勉强用了些就重新回房换上了官服上衙去了。
费力蹬上马,带着几个仆从径直往衙门走去。
一路上人也不多,天阴沉沉的,偶尔有料峭的寒风迎面吹来,他裹紧身上的银鼠皮披风继续想事。
行至桥头路口,牵马的长随忽然扯了他一下,凑过来小声叫道:“老爷,是大老爷!”
大哥?何有仁猛然清醒了。
一睁开眼耳边仿佛也喧闹了起来,他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骑马走来,为首身宽体胖的男人红光满面。
身边人不知跟他说笑了什么,逗得他哈哈大笑,声音异常刺耳。
何有仁挖了挖耳朵。
“回头走!”
长随瞪了瞪眼,也知道他这几日和大老爷不对付,没多说话,老实的牵着马就往回走,打算绕另一条路。
然而不过走了两步,马蹄得得声中,身后忽而响起他大哥的声音:“哎呦!这不是通判大人吗!今日可巧了!”
两人宅子虽然是相邻的,但因为太大所以跨了两个巷子,何有仁不想见他,特意走了家里的后角门,和隔壁的大门背着。
可真是走了狗屎运,出门没碰上,这时候倒碰上了!
他冷笑一声,转过身来拱手:“大哥也去上衙,真巧!”
何有德听他阴阳怪气的,不由皱了皱眉:“二弟,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不对?”
明知故问!何有仁怒极反笑:“大哥说什么,我不一直都这么说话吗?”
何有德脸色一沉。
以往兄弟两人虽有不愉快,但哪次不是他先服软?从来都没听说过哥哥要尊着弟弟的道理,凭什么这次他还对他摆脸子!
胯下的马不耐烦的打着响鼻,被阴森森的目光一扫,何有仁心里顿时像吃了只苍蝇似的腻味。
但他并不想当这么多闲人的面起争执,只淡淡道:“大哥是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吧,小弟可不知道近来又是谁招惹了你,谁惹了你你找谁去。”一勒马橛子要走。
“你急什么!”何有德一脚踢在何有仁脚下的长随身上,力道过大,直把人踢的连连后退了好几部,叫苦不迭。
偏偏始作俑者还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我疑神疑鬼?你说清楚了,究竟是谁先有的那些小动作!”
“大哥你说我有小动作?这是一天两天了?”何有仁当然不让的回敬他。
第一次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被亲弟弟堵,何有德脸不由的涨的通红。
他看着周围愈发聚起来的指指点点的人群,无名火直接窜到了头顶。
“你休要胡搅蛮缠摆出这番要死不活的样子来,你知道不知道谁是你大哥!”他竖眉喝道。
何有仁讥诮冷笑:“你是我大哥,长兄如父你扪心自问做到没!镇日里想着的却都是怎么从我手里抠那点钱,莫不是你自己没长脑子!”
“好啊你二弟”何有德几乎事从牙缝里吐出来一句话,“你长本事了,竟然敢对我出言不敬!”
何有仁面无表情:“各人凭各人本事罢了。”
何有德僵着脸怒瞪了弟弟半响,拂袖而去。
“看什么看!不要脸的白眼狼!滚滚滚!”耳边又传来他指桑骂槐的呵斥声。
何有仁气的额头青筋紧绷绷的鼓起来,捏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身后的马屁股上。
马被惊的嘶鸣一声,飞快的奔了起来,身后的小厮们拉扯不住,硬生生的就被丢在了身后。
何有仁也没心思再去府衙,一口气不知跑到了哪出巷子,见着没人便从马上跳下来,蹲在一边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