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言放下了软帘,嘴角尚带着笑意。
“姑娘是在笑什么?”茯苓歪着脑袋问道。
“看见熟人了,打个招呼。”
“谁啊?”茯苓掀开帘子去看,却是一个人都没有,“黄叔叔不是已经走了吗,难道又追上来了?”
“不是他,”秦妙言笑了笑:“也不是很熟,不用管他。”
茯苓“哦”了声,这才重新坐回去。
今日一大早秦妙言便出来了,先是去了象牙胡同见黄陵。
她特意没有带着青黛,又支走了李旭。
黄陵好歹在兰陵住了多年,对何有德何有仁的脾性想必比她了解更深。
从前,她虽然也千方百计的打听,可如今到了兰陵,到底还是不能安心。
她知道自己不能事事皆知,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黄陵所说的,也果同她前世所知的一样,何有德,何知州——也就是何家的大老爷,贪财好色,家中妾室无数。
而何有仁,经营的商行数不胜数,乃是兰陵最大的商户,却是以吝啬出了名的。
自从何有德做了知州之后,兄弟两人在兰陵更是一手遮天。
若说是没有人管,倒不如说是没有人敢管。
何家兄弟两人有钱有势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他们姓何,听说跟盛京中的何太师还是本家,有了这层关系,谁又敢平白无故去惹他们?
故而兰陵被荼毒了这些年,到底也是没有办法。
光是何太师这个门路,萧家也不曾出言,毕竟朝堂之上,萧何两家虽有亲,近年来却真不怎么亲善。
只是这一次详谈,秦妙言还知道了她不知晓的一些旧事。
譬如沈知府。
“五年前老爷本想回清平认亲,恰逢兰陵有了瘟疫,家中库房又有不少草药,便想着去寻东昌府的知府诉说,不曾想那知府竟是沈大人。”
秦妙言隐约记得,小的时候阿娘曾说过,从前阿爹也是大家出身的少爷,只可惜后来家产被亲兄败光了,这才孤孑一身被赶出家门。
而沈知府,便是他昔年的同窗好友。
“可惜当时沈大人家中老母病逝,正犹豫是否回老家守孝,事急从权,为了免去一场动乱,老爷便劝说沈大人留了下来。”
“若是当初沈知府就这么走了,后来他或许还能躲过一劫,只是因为老爷同他触及了何氏兄弟的利益,被他们暗中作祟,一家老小全都给下了狱。”
说到这里,黄陵又忍不住叹气,“听闻家中还有个同姑娘差不多大的女儿,自此也杳无音信!”
秦妙言默然一刻。
“沈世伯一生刚正不阿,阿爹也是为了兰陵那些无数的百姓,两人都没有错。”半响,她方才轻声说道。
错的,分明是那些魍魉魑魅,只求一己之私的小人!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入一户人家前。
黑漆高门前石狮子肃然挺立,守着的护卫便有四五个,且个个皆是高大威猛的汉子。
他们拦住了马车,见其上的徽记相熟,便问道:“可是族长夫人请来的秦姑娘?”
“正是正是。”车夫忙不迭说道。
说着,“嘎吱”一声门便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丫头来,笑吟吟道:“秦姑娘来了!快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