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士兵不愿跟朝廷走,将领拉走部队的概率就会小很多,拉走以后的损失也会小很多。
    正因如此,朱平槿为保证士兵的忠诚采取了很多措施。一是大量选用王府家奴为士兵;二是施以私恩;三是以家属亲眷为人质;四是利益绑架。最后一点是政治动员、思想启迪,取得士兵发至内心的支持和信任。最后一点,说得难听点叫洗脑,但却最为重要。这批士兵年龄大多十七八九岁,苦大仇深,世界观价值观尚未完全成型,有很大的可塑空间。只要把他们放在一个团体中,他们的思想就会受到周围的影响。待他们的思想固化之后,他们就成为了朱平槿的死忠阶层。
    古代、近代、现代,上下两千年治军的政治智慧,奇怪地掺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四不像,就像东瀛相扑人士吃的大杂烩一样,可能催生出一个令人恐怖的怪物。
    夜深了,山中凉气袭人,天上繁星点点。士卒们经过一天的折腾,早已是困倦不行倒头大睡。朱平槿站在小院的廊檐下,呼吸感受着这个时代的气息。一个人影从门外进来,惊动了朱平槿。
    “微臣拜见世子!”原来是贺有义。
    “先生忠心可嘉,但是今天先生效忠本世子的提法有点不合时宜。”朱平槿坐在屋里,对贺有义慢慢地说道。
    “微臣知错了,微臣正是为此而来。”贺有义一撩衣襟,跪在朱平槿面前,“请世子责罚!”
    朱平槿笑笑道:“先生不必自责。那些兵士都是本世子的家奴。先生以家人投献王府,我等也是主仆一家了。家奴效忠家主,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必大张旗鼓?还担心别人听不到?”
    贺有义听了朱平槿的话,恍然大悟,连忙叩头道:“世子聪慧过人,微臣远不及也。请世子示下,微臣以后该怎么做?”
    朱平槿道:“兵士本都是人市上苟延残喘的流民。天子没给他们饭吃,本世子给了;百官没把他们当人看,本世子把他们当人看;流贼掳掠他们,本世子给了他们一个家。他们不把本世子当恩人,他们还算人吗?他们不尽忠效死本世子,他们还配做本世子的兵吗?你现在也是带兵之人了,兼着副营长、副营监和第四连的连长和第三连的连监,给兵士们讲讲做人的道理本是你的职责嘛。你还兼着营参谋长,全营的作战训练计划都将出自你的手……”
    贺有义道:“微臣明白了。只是舒先生那边……”
    “舒先生乃是大才之人,本世子将来是要大用的。你出自舒师父门下,舒师傅对你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舒先生、李先生、高先生,都出自舒师父门下,都是你的同学。你们要精诚团结,互相学习帮助,一起辅佐本世子,共建这解民倒悬的惊天伟业!”
    明着敲打完了贺有义,朱平槿又道:“当今天下乱局纷纷,这献贼也不知现在何处。我们手中之这点兵,乃是我等在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先生要尽心辅佐宋将军和舒先生,把我们手头这点兵练好练精,以后才好做点事!”
    贺有义知道,世子口中的“做点事”,绝非他自己所谓的“安身立命”,而一定是什么“大事”。贺有义心中的烈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兵要练,更要拉出去打,才能得到一支敢战能战的精兵!现在这三百人都是本世子将来建军的种子。本世子是把这蒙顶山当作武学来办,出去后个个都要用的。先生现在所思所想所为,就是如何把这兵练好练精。不要上了战场,便吓得像耗子见猫一样!本世子对先生期望很高,先生切勿自误也!”
    贺有义再次顿首道:“多谢世子点拨!微臣必会为世子肝脑涂地!”
    朱平槿微笑道:“先生明白就好。现在夜深了,山中天寒潮气重。先生可愿与本世子同去查房,看那兵士们睡好没有?可会着凉?他们都是乱世中飘零的苦命人。这个护商队,以后就是他们的家。本世子和罗姑娘就是他们的爹妈,他们之间就是手足兄弟,而你们,就是他们的长辈师长。父母对子女要管要教,子女对父母要孝要顺;兄弟之间要爱要帮;长辈师长要对弟子学生要严要引,弟子学生对长辈师长要敬要爱……”
    贺有义深躬道:“世子爱兵如子。想必将来到了战场,兵士定能齐心协力,誓死报效也!世子带兵之能,微臣叹服之至,惭愧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