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朱平槿道:“儿子最近听说,粮价涨的厉害。现在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涨到二两了。既然马上春荒,粮价说不定会上涨到三四两一石。儿子想,我王府不能再往外卖粮了,要多屯一些,待到粮价涨高了再往外卖。”
    王妃听得哈哈笑了,连旁边侍候的曹义诚脸上也挂着笑容。
    王妃笑道:“你以为你妈不知道这些?每年的粮价波动,你妈清楚着呢。我们几家王府,你的两个亲叔叔,还有石泉王、内江王、南川王、庆符王、德阳王等,都是一起定价,一起出货。春荒时抬价出粮,秋收时低价收粮。市面上的小粮商,只有跟着我们进货出货的份。粮食还是要卖,不然我们王府的粮铺都得关门,银子哪儿赚去?你爹每年十几二十万银子的花销哪儿弄去?粮食这东西,放不了太久,放久了就陈了,最近我们家出的都是三年的陈粮。你平日里没管过这些事,当然不知道。”
    朱平槿被教训得一脑门汗水,只好辩解道:“儿子的意思是现在粮价这么高,所以出产粮食赚头很大。儿子想,趁着去年天旱,还有献贼过境,我们在市面上多收一些田土。还有,要想方设法增加田地的产量。”
    王妃这下想了想才道:“田土自然要趁低买进一些。去年底献贼在金堂县上船,沿着沱江下内江破泸州,你妈就趁着兵乱,在金堂县买了几十顷地。其实呀,也用不着我们家自己掏银子买,一到荒年灾年,那些想投献的人自己便会把田土投献进来。我们家的田土呀,很多都是这么来的!我们家收二成五,投献的田主收五成,剩下的归种田的。其实田主还是得了好处,这些年官府的税赋哪里才止二成五?况且官府的税赋不管你有没有收成,都是按亩计征银子,到时便要交的,交不起就锁进衙门打板子。王府的庄田免税,入了王府,便不用交税,连官府的摊派也省了,所以这些年想投献我们家的人多去了。你妈没有多收投献,是想着王府收的投献多了,官府收税的田土就少了。那官府完不成朝廷定下的税赋,就会给朝廷上疏,找我们家的麻烦!”
    “儿子想,田主投献王府,都是流贼和官府逼得。他们活不下去,只好来投我们,双方都签了买卖契约,王府又没有逼谁,所以官府怨不得我王府。”朱平槿看见他妈在认真听,补充道:“我们王府不妨大胆地收,一概来者不拒。甚至还要放出话去,让更多的人投献。我们收了田,得了粮食,粮市上说话便一言九鼎……”
    王妃打断朱平槿,问道:“衙门那边闹起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朱平槿早就想过。他笑笑道:“现在粮贵银贱。朝廷赋税,依条鞭之法,大部分都是征银子。近年朝廷加征的三饷,也是交银子。朝廷想要银子,那我们就给他银子!我们可以与官府说好,王府每年以捐输的名义向官府交银子若干。如此,王府得了粮食,官府得了银子,双方皆大欢喜。这叫双赢!”
    王妃沉思着摇摇头道:“以捐输的名义不妥。捐输的银子都是直接给朝廷的,一般都入了皇爷的内库。再说,哪有王府给臣子捐输的道理?不过呢,你说的有些道理,我们要换个名义来搞。还有,你方才说的增加田土产出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捐输这个会计科目用得不对,那么便换个科目来搞!得了老妈的支持,朱平槿便把昨晚与李崇文的谈话细细说给了王妃,只是省去了降低租税和编练庄丁的内容。
    听了儿子的话,王妃很是吃惊。她管娘家夫家十几年,农事上的东西大都清楚,可朱平槿说的有些知识她也不知道。
    看来舒师傅教得好,儿子在学堂里学到不少东西!
    于是王妃对朱平槿道:“你昨日买了那些妇孺老幼,妈原以为你只是心软,钱财上一定是亏了。既然那舒师傅的学生有些本事,不妨让他多干些!我蜀王府在仁寿县共有田庄五个,铺子两个,不如叫他一并管了。献贼在仁寿祸害了那么久,知县给杀了,人也跑了不少。现在那边到底怎么样,官府也是一本糊涂账。今年我就不收仁寿的租子,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缺点种子、农具什么的,让他开个单子过来,就在我们自家的铺子庄子上去提。记着提醒他,在庄上养几个能用的庄丁,流贼来了也好抵挡一阵。不要像去年,两个庄子跑回来几个人,东西全归了献贼!不过,你既然说是借粮,那么妈便借给你。一千人三个月的口粮,差不多正好一千石,明年收成后要还上。”
    朱平槿借粮,本就带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心思。听见他妈开出价码,他立即讨价还价:“妈,秋粮收成至少等到八月,一千石怎么够?那是要饿死人的!我要三千石!还要三千两银子!种子、农具我不还!”
    “那就两千石,一千五百两银子!所有东西都要还的!”
    “银子不够我把府里的古董赏玩拿到当铺卖了……”
    “你敢!看妈打断你的腿……”
    离了王府花园,朱平槿喜滋滋的。他吩咐曹三保,把世子府里的奴婢挑出几个来,打发到仁寿县去干事。另外,也通知舒国平舒先生,到蒙顶山与宋振宗汇合。
    那支草标是朱平槿的第一支队伍,他并不放心某一个人单独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