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这样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也这般敏锐,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茶芝吩咐人拿来一个极厚软的脚踏,红木的四个腿儿,软垫里塞着满满的长绒棉花,一小簇都能拉伸至一臂长,软垫外用金丝银线绣着一副彩蝶缠花图,这样一件精妙的物件,却只是用来搁腿的。
    茶芝将宋稚的小腿放在脚踏上,一下下的替她揉按着。宋稚如今挺着个大肚子,腰膝酸软乃是家常便饭,怀着蛮儿的时候,脚掌时常肿胀的连鞋也穿不下。
    茶芝原就是她身边负责沐浴备水,敲捏揉捶的丫鬟。只是平日里宋稚并不常使唤人来揉按,便是有捏肩捶腿的时候,也大多让流星和逐月代劳。
    茶芝自与吴大夫学了几招推拿的功夫之后,由升了大丫鬟,做起事儿来更得上新,也更心应手些。
    “嘶!”宋稚觉得小腿被茶芝揉按的反倒是更加酸楚了些,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脚。
    “少力些。”流星时时刻刻注意着宋稚的情况,忙道。
    茶芝却不慌不忙的说:“夫人昨日是不是睡得不大安稳?腿经紧的很,奴婢先帮您稍按一下,等下用温水浸过足之后,再彻底揉开。“
    经茶芝这样一说,宋稚果真觉得小腿肚似乎松快了些,她点了点头,示意茶芝继续。
    宋稚微眯着眼,瞧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芬蕊,见她瑟缩着肩膀,一副既谦卑又安分守己的样子,她忽觉无趣极了,失了与之周旋的念头,道:“太后娘娘可给了你什么指示?要从我身边或是王爷身上挖出些什么?”
    芬蕊身子一僵,很快便放松下来,十分诧异的抬头看着宋稚,道:“王妃多虑了,太后娘娘只是想顺从先王妃的意愿,让奴婢来服侍王爷,服侍您。”
    “我并没拘束着王爷,你这般聪明,应当看得清楚。”宋稚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恬淡的说。
    她这气定神闲的模样落在芬蕊眼中,不知为何竟多了一丝傲慢之感。这是拥有了所有渴望的东西之后,才有的淡然和自信。
    啊,真叫人眼红,真叫人嫉妒!
    “王爷是独子,子嗣单薄,王妃难道不想让王府家宅繁茂吗?就算王爷独宠于您,你也应该规劝王爷,为日后的考虑。夫人可知励安将军?汗马功劳,荣宠万千,可是有何用?独子病逝之后,除史书上些许笔墨,无人再记得他。”芬蕊振振有词的说,她瞧着宋稚的腹部,眼神飘忽不定。
    宋稚定定的看了芬蕊一会子,室内静默,叫人心里发慌。
    “你倒是很通文墨,励安将军都是灵希帝在位时的猛将了,距今已有两百年,你竟也知道的这般清楚?”
    “在太后娘娘身边,耳濡目染罢了。”芬蕊又低下了头,避开宋稚的目光。
    “哦?那你倒是个处处拔尖的,也难为太后娘娘可把你舍给了我。”宋稚缩回了脚,茶芝当即起身,两个小丫鬟迅速上前将脚踏撤了下去,茶芝走到了流星下首站着,垂首敛眉,十分卑顺。
    宋稚朝流星伸出了手,竟是要走的样子,流星将她搀扶起身,芬蕊低着脑袋,只见宋稚裙摆上一圈墨色滚边,听见她的声音在自己脑袋上响起,“励安将军之子以为生父威望甚高,可一呼百应,所以密谋策反,结果被暗中毒杀。你这个例子,举得实在是不好,瞧着你,并不是个做说客的料。”
    芬蕊脑中轰鸣作响,只惊诧宋稚怎会知道的如此详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了两个奉茶的小丫鬟,两人皆板着一张脸,瞧也不瞧她。
    这府里头的人,从来只认两个主子,一个沈白焰,一个宋稚,再无第三人。
    经过宋稚再三挑选管教后的丫鬟们嘴虽然严,但闲暇的时候也会凑在一块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今日落了雨,寒气虽还不重,宋稚院里已经传了话来,要用红糖醪糟粉子。
    松香刚从库房里取出一块比砖块还要大的红糖块来,回到小厨房,见那几个被她吩咐了要搓醪糟粉子的丫鬟,正在一边忙活,一边说闲话。
    这几个丫鬟是在王府里的家生子,底细干净的很,这才能进小厨房里做事。小厨房只替宋稚院里做吃食,一日三顿,就算添上点心夜宵,统共才五顿。在小厨房里做事,既体面又有闲功夫,就这一层上来看,也该是家生子的活计。
    她们从小也是在一块长大的,很有几分感情,家里小厨房明明大的很,这几个丫鬟却偏生要挤着团着,说着话。
    只要是不耽误事,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