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坐镇,明明是该背水一战的时候,却不倾尽全力,如何不叫沈白焰起了疑心?
    如此,才查出了那个男孩。
    真说起来,谁知道那个男孩什么模样?身上有何印记?那下人抱出来的男孩真是沈昂的儿子?又或是浑水摸鱼?
    沈白焰没怎么瞧过那个小和尚,又问宋稚,“你觉得那小和尚与沈昂可像?”
    “这个年纪的孩童五官尚未长开,再说这小和尚脸蛋肉呼呼的,你若说相似,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可我总觉得这是先入为主,做不得数。”宋稚摇着头说。
    “你说的也有理。”沈白焰又浅浅的抿了一口酒。
    宋稚原是酥软的靠在桌上,忽然直起身子,道:“那,那男孩难不成就是在这个庄子上养着的?”
    沈白焰弹了弹宋稚的额头,无奈道:“他拿来豢养姬妾的宅院,里头尽是些淫荡污秽之物,那般乌烟瘴气,我怎会带你来那种地方?此地原是莫少林的宅院,这宅院里的影壁,雕梁画柱上头的画皆是他亲手所雕。”
    莫少林乃是三十年前一等一的雕刻泥塑大师,他身上有巫族血脉,将巫族的文化与中原的画技相结合,雕刻风格虽有富丽堂皇之感,但私下里他最爱诡谲的纹饰,为人古怪阴鸷,并不受京城权贵们的追捧喜爱。
    可一樽泥塑怒目菩萨栩栩如生,无人能及,被人引荐俸给先帝,这才得了这所宅子。
    八皇子显然没将这宅子放在心上,任由荒废,宋稚倒是瞧着这宅子十分顺眼,沈白焰虽未说,但宋稚知道他定是也喜欢这宅子的。
    前世沈白焰镇守西南巫族之地,不知道是形势逼迫,还是沈白焰自己选择?
    宋稚想到这一层,偷偷斜眼去看沈白焰。
    见沈白焰总算是喝够了酒,便让流星进来,将这桌残羹冷炙撤下去。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反正已经将人遣出去查小和尚事儿了。
    沈白焰和宋稚颇为心宽的将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在这宅子里东走西逛,开始评析起莫少林的作品来。廊下早早的点了灯笼,叫宋稚和沈白焰瞧个仔细。
    “这影壁上雕的是巫族的一个传说。巫族的首领都是天选的,每隔二十年将十个五岁孩童放在瓮中,背到深山里头,然后封山。过上半年再开山,活下来便是下一任首领,由老首领教养至下一个二十年,如此循环反复。”
    沈白焰指着那从瓮里爬出来的几个孩童道。
    “这怎么可能?五岁孩童如何在深山里头活过半年?这也太过,太过……
    宋稚本想说残忍,可是想起方才沈白焰所说的事儿,这残忍二字却也落不到旁人头上,她们这个朝廷所做下的事儿,也是残忍,有何颜面说巫族人呢?
    “是否有隐情我不知,不过巫族的首领世世代代都是这样选的,这个铁定不会错。”沈白焰笃定的说。
    宋稚与他手牵着手,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听沈白焰说着。
    宋稚偏头看着沈白焰,昏黄烛光将他冷冽的五官熏染的有了几分柔和,“你为何对巫族的事儿这般感兴趣。”
    “我年幼时,母亲哄我入睡总说些牛郎织女的故事,我嫌无趣。后来她又变着法的说史书上的故事,可她说的不及先生,我不爱听。”
    宋稚听及此处,嘴角抽动,心道,‘你还真是挑剔。’
    沈白焰不察宋稚的嫌弃神色,继续说:“我十分盼着父亲来哄我入睡的时候,因为他总会说些我从不知道的事情,大多,就是关于巫族的故事。”
    “他如何得知这些故事?”宋稚忽觉异样,脚步一滞,发觉脚下砖石有异样,垂眸一瞧,原来这砖石上还雕了些纹饰。
    沈白焰仔细的牵着她,继续说:“我父王年轻时十分能干,不过他无意于皇位,又恐先帝忌惮,索性远走高飞,待先帝朝纲稳固之后才归来。那几年间,他曾与巫族人打过交道,还学了巫话。世人皆以为巫族人与鬼魅毒虫为伍,心思狠辣乖戾,非我族类。可从父亲口中,巫族人只是于咱们相貌、文化、习俗不同些罢了。他们有丑也有美,有善也有恶,没什么大不了。大抵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对巫族总是感些兴趣。”
    “原是如此。”宋稚抬首笑道,“那咱们日后若有机会,带着两个去巫族之地瞧瞧。”
    宋稚此时的话不过是说笑,怎会想到竟叫她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