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小陈氏担忧的唤了一声。
    “母亲。”十公主掀开车帘,低声道。
    在人前她一贯称呼小陈氏做夫人,可是人后她们总是悄悄的以母女相称,小陈氏也诚惶诚恐过,可二人感情渐深厚,这母亲二字倒是真情实意了。
    “您放心,我在宫里没落魄到人人可欺的地步。”十公主安慰道,她朝小陈氏挥了挥手,放下车帘,对车夫道:“走吧。”
    她今日带了两个婢女,锦绣、锦缎,她们都是从宫里一路出来的,十公主瞧着她们两人,忽生出许多感慨,道:“想起来,我算是运气不错了。”
    锦绣、锦缎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锦绣问:“公主为何这样说。”
    “五姐姐嫁去北国和亲,如今也有八年了,每年只有几句口信传来,连面也不得见。六姐姐虽说生母身份卑微,可也是堂堂公主,竟给吴国公做续弦。七姐姐已逝,不提了。十二妹妹原来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处处与我争高下,只因哥哥参与谋反,公主之身贬为庶民,几日便自尽了。我思来想去,还是我活得好些。”十公主的目光变得辽远而空洞,仿佛是陷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公主福泽深厚,还有太皇太后在天之灵庇护,自然一生顺遂。”锦缎道。
    “但愿吧。”十公主许久之后,才轻声说了一句。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锦缎掀开车帘朝外睇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有些讶异的说:“公主,摄政王府的车马在前头呢。”
    十公主伏身过来,借着锦缎掀开的一角车帘,果真瞧见王府的车马。
    “莫不是将王妃也宣来了?”十公主喃喃自语道。
    两辆马车皆是来头不小,身份尊贵,本是可以在内宫门口再下车的,可今日守宫门的侍卫却道,宫中今日请了高僧讲经,佛音袅袅,恐车轮声惊扰不敬,请公主和王妃在外宫门下车步行。
    这话一听便是胡扯!可就是这样一堆胡扯,也只能让人顺从。
    宋稚与十公主下了马车,便凑在了一块慢悠悠的朝内走去。
    “连累你了。”宋稚声若蚊呐,只因嘉安太后派了一个太监来引路,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二人右侧边。
    十公主只是拍了拍宋稚的手背,以示安慰。
    “王妃、公主,脚步请快些,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这老太监是嘉安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宋稚认得他,叫做邱公公。
    明明是个阉人,却养成了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性子,一向不得重用,今日却遣了他来办差,看来是想借他的性子给二人一些颜色瞧瞧。
    “好。”宋稚笑盈盈的道,脚步虽是快了一些,又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走着。
    宋稚这阳奉阴违的态度叫邱公公心里不太舒服,于是又说了一遍。
    “邱公公虽算不得男人,可怎么说体力也是好些的。怎么能要求公主和王妃与你一般脚程呢?”流星语笑嫣嫣,可头一句话便是剐下了邱公公的脸皮。
    “你!”邱公公张嘴结舌,却见宋稚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来。
    他忆起少有几次与沈白焰的会面,这夫妇俩的眼神如出一辙,邱公公终究是有几分顾忌,只愤愤道:“老奴是个蠢的,太后娘娘若是等的急了,怪罪下来,老奴可说不上几句话。”
    “公公只管做自己的差事,废话忒多,也是宫里教的规矩吗?”十公主睥睨了邱公公一眼,不耐的说。
    邱公公见这两位一个比一个硬气,心里知道自己是接了个棘手的差事,忍不住暗骂自己的将这差事派给自己的蔡公公,平日里有好的事想不到他,偏生把这烫手的山芋往他怀里塞!
    他老实了起来,只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只埋头向前走。
    待到了嘉安太后的宫门口,十公主忽欣喜道:“嬷嬷?”
    只见一位年老的嬷嬷正站在廊下,见到十公主,她忙上前行礼道:“公主安好,王妃康泰。”
    “嬷嬷怎么来了?”十公主上下打量着嬷嬷,见她身子骨还算硬朗,才放了心。这位杨嬷嬷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可以说是宫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宫人。
    “太皇太后的遗物里有一本手抄的经书,我忆起太皇太后曾说过将此书赐给太后娘娘,要她研读抄写。听闻公主要来,特多等一会,与公主一同前往。”杨嬷嬷说的淡然,仿佛真有此事。
    宋稚与十公主笑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