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何时了和大师姐刚刚回到了杨柳巷,大师姐便开始收拾行李了。
“你这次回去,多久才能回来?”何时了走过去,伸出手从身后搂着她。
“我已经出来一年了,师父一定很记挂我。既然京中的事情已经打点清楚,我肯定要回去一趟。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大师姐回过身,皱着眉头看着他,“你如果有急事找我,就送信给棋川。”
何时了不再说话,轻轻拥住她,而后靠在她头发上,闭上眼深深呼吸。
第二天一大早,天上下起了大雪,何时了给大师姐准备了一个汤婆子,放在她手心里,而后目送她离开了京都。
到了下午时分,一旁的炭炉上温着酒,整个屋子都溢满了酒香。何时了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古籍,正坐在屋子里翻看着。这时候,门口的小厮来禀报,说是有一位姓千的公子前来拜访。
何时了把书合上了,“请他进来。”
千雾来到何时了的屋子里,身后跟着给他撑伞的雾渺。何时了提着酒壶倒了两杯酒,抬起头一派悠闲的看着他笑道,“今天挂了什么风,怎么南王爷会冒着大雪大驾光临我这破落庭院?”
“你倒是过的悠闲自在……”千雾看了看他,语气里有淡淡的愁苦。
雾渺帮千雾把披风解了下来,便弯着腰退出了屋子。
“哦?王爷过的不自在吗?”何时了把酒杯递给他,“现在朝中都以王爷马首是瞻,京都里也都盛传着您的种种善举。无论朝堂还是民间,您都算得上是春风得意……”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别跟我打官腔了。”千雾无奈的朝他笑笑,端坐的身体斜靠在一旁的矮桌上。
何时了看着他笑眯了眼,“让何某人猜一猜……王爷觉得苦闷,不是为了权势,也不是为了钱财,那就是为了情。”
千雾饮尽杯中的热酒,“何时了,你觉得断袖之癖如何?”
昨天从许府回王府之后,千雾想起在许府见到的李未青和周自恒,还有王渡之对阿郎说的那番话。他心里越发的苦恼,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纠结了一晚上,一大早就来找何时了。
“故之对我说了一个道理,今日我便也说给你听一听。”何时了又给他倒了一杯,“这世间必然有我们挚爱的某个人存在,这个人也许是个女子,也许是个男子。所谓断袖之癖,只不过是一个男子的挚爱恰好是另一个男子。”
“而挚爱一个人,挚爱他的灵魂和躯体,这跟他的性别毫无干系。”何时了别开眼,看着窗外的大雪笑道,“刚开始我不能理解。而后故之又问我,如果她变成一个男子,我还会不会继续爱她。”
他回过头看着千雾,正色道,“我想我会的。因为是她。”
他说完话,屋中安静了一会儿。一旁酒壶的壶嘴上冒着白烟,整个屋子里只有咕噜噜的水声。
千雾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又喝完了一杯酒,“可我是个王爷,是皇子。若是爱上一个男子……只怕悠悠众口,人言可畏。”
“所以你就能不爱了吗?”何时了反问道,“众生芸芸,要在凡尘间遇到所爱之人,既要有缘,又要有份。这是何其有幸!流言蜚语,王权富贵,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等到了垂暮之际,你我只会记得现世所爱之人。唯有他,会一直在我们心上。”
“更何况……你忘了蕴儿了吗?”何时了嘴里轻轻的说出提蕴的名字,“当年你犹犹豫豫,不懂珍惜,最后你们落到了什么样的下场?现在呢,你还要再来一次?”
千雾听到提蕴的名字,垂下头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呜咽,“是啊,蕴儿,我对不起蕴儿……”
“可我相信,蕴儿一定希望你能活得快乐。若是你能找到一人与你共度余生,她一定会觉得欣慰。”在帮助如许掰弯千雾的计划上,何时了丝毫没有罪恶感。
千雾端着酒杯,扬起笑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劝慰别人?”
“现在才知道?晚了!本神医现在逍遥自在,欢乐似神仙,只想着跟故之做一对野鸳鸯,嬉戏人间。”一说到大师姐,何时了脸上藏不住的笑起来。
而后两人又说了许多话,酒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壶已经添了两回新酒了。
千雾喝的有点多了,模模糊糊的看着何时了,眼前忽然出现如许的笑脸。
只见他一把抓住何时了的手道,“许先生笑起来真好看……”
何时了赶紧缩回手,搓了搓他摸过的手,厌恶的打了个冷颤,对着门外扬声道,“来人呐,送客!”
雾渺便从外面进了屋子,看见千雾喝的迷迷糊糊的,一把抱着她嘴里不停的喊着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