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师承关系……祖师是青山的祖师,你们难道不应该更服从他的意志?”
元曲与玉山已经醒了过来,脸色苍白地靠着崖石而坐,听着这句话,不由笑了笑。从南松亭到承剑大会再到神末峰,如此多的岁月与回忆,哪里是小楼里最头前那张画像能够比较的?
“我们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青山祖师。”
童颜说道:“至于他与景阳真人谁的道路才是正确的,我也不知道。”
和仙姑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们要走他的路?”
童颜说道:“因为青山祖师的道路是要景阳真人去死,而我们知道他大概是不会死的。”
青山祖师与前代仙人们认为用万物一剑点燃恒星,是拯救人类的唯一方法。
这个方法会要井九死,而井九肯定不会死。
那么这个方法肯定就是错误的。
这个推论听着有些乱七八糟,细思却有几分不讲道理的道理。
当然,这要建立在井九怎么都死不了的前提下。
“景阳真人前世今生都没有败过,即便偶有差错,也不会死,整个朝天大陆都知道他有多怕死。”童颜接着说道:“我们对他的信心,大概就像你们对青山祖师的信任一样。”
沈云埋总结道:“胜者不是正义,却是道理。这个宇宙没有道理可言,因为大家都会死,但谁能暂时活的久些,那他就是阶段性的真理。我们与你们,现在就是站在不同的道理上,看谁能够活下来,以此证明。”
和仙姑若有所思,轻声说道:“道不同……”
沈云埋说道:“那就打。”
“你们已经打输了。”陈崖面无表情说道。
沈云埋说道:“这还哪里哪?且不说他还活着,赵柳还没到,只说此刻,你们能偷袭成功,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陈崖的手一直收在大氅里,不知握着什么,问道:“你是说尸狗与彭郎?”
沈云埋说道:“哪怕只是彭郎一人在此,你们便无胜机。”
话音未落,大气层里的那道无形屏障忽然略有变形。
伴着一道风声,有人自三百米高的天空里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到地面。
那人穿着件普通衣衫,已然破破烂烂,腰间插着把寻常配剑。
说彭郎,彭郎便到。
“祖师的剑阵确实厉害,我们无法深入,也没有找到阵眼,我有些支撑不住,便先……噫?”
彭郎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崖间的情形有些不对。
与他十几天前离开时相比,这里多了很多人,而且好像是敌人?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是受到了惊吓,应该是与这座横亘太阳系的庞大剑阵对抗,损耗极大,甚至有可能受了伤。
崖间安静异常,忽有阵清风拂过,带起了陈崖的大氅。
看着这幕画面,童颜神情微变。
稀薄的空气,无力的风,如何带得动那件大氅?
陈崖的手露了出来。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根石杵,仅剩的两根手指仿佛要陷入粗糙的石面。
更加引人注意的是,那根石杵上缠着一根青色的光绳,散发着极其淡渺,却又幽深至极的意味。
那是剑意,又似乎是剑意的相反。
彭郎没有注意到陈崖手里的石杵与那道青色光绳,因为他已经被那两名黑衣妖仙围住了。
是的,那两名黑衣妖仙只有两个人,站在他的身前身后,却仿佛围住了他身周所有的空间。
他们甚至看着不同的方向,没有看彭郎一眼。
两道若有若无、气质截然相反的气息,从黑衣间飘出,形成某种天然调和的阵法。
彭郎微微挑眉,有些感兴趣地向前走了一步,身影骤虚便穿了过去。
看到这幕画面,两名黑衣妖仙神情微变,顾左更是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紧接着到来的是和仙姑的无形之网以及云师的万道云絮。
再接着忽然有鼓声响起,无数道金环如实质的声音一般,回荡在山崖之间。
瞬息间,五位仙人祭出最强大的阵法,想要把彭郎困住。
彭郎还是没有拔剑,只是继续往前踏去。
风吹起他的衣袂,带起无数道剑光,剑光却又骤然消失,带着他穿过了那些仙家法宝与阵法,如仙似魅。
这不是无形剑体,也不是天地遁法,而是与幽冥仙剑有些相似的手段。
更准确地说,这是承自南趋鬼剑道的剑遁术。
如此阵势竟然困不住一个晚辈,仙人们极度震惊,纷纷像顾左般惊呼出声。
和仙姑、云师、神打先师以及那两位黑衣妖仙毕竟不是普通修道者,仙家法宝与阵法也极其强大。
穿过层层围困,彭郎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影也略有凝滞,然后便看到了迎面落下的那道石杵。
到了这个时候,彭郎终于提起了剑。
却是倒提。
剑柄与石杵悄无声息相遇,发出一声比闪电还要更加明亮的声浪。
恐怖的气浪卷起地面的尘砾,向着山顶四周狂喷而去,只是数息之间,便弥漫了数十里方圆的地方。
圆形尘浪正中间,连最稀薄的空气也都不复存在,甚至比宇宙里还要真空。
那根石杵没有碎,那根普通剑的柄剑也没有碎,只有青色光绳在飘着,像多出来的线头,看着令人有些不舒服。
彭郎微生警意,手指轻转,便准备握住剑柄,将陈崖斩废。
那道青色光绳忽然高速移动起来,如闪电般系住了他握着剑柄的手,接着在他的颈间绕了两卷,又系住了他的剑尖。
这个画面很诡异,彭郎就像举着一把弓,把弓绳横在了自己的颈间,又像是要自刎。
看着这幕画面,元曲等人惊呼出声,童颜神情凝重,沈云埋说了声脏话。
这根青色光绳是什么法宝,居然能够系住彭郎的剑?
“这是祖师为你准备的新剑鞘,你看看是否合用。”陈崖盯着彭郎的眼睛,在神识里说道。
承天剑鞘是青山祖师当年打造出来的法宝,能够做一件,自然便能做无数件。
那个剑鞘能够锁死万物一,能锁万物,便能锁所有剑?
彭郎望向右手,神情有些意外。
那道青色光绳把他的手与剑系在一起,非常紧,打着一个简单的结,却无法解开。
陈崖的手落了下来。
那记石杵落在彭郎的胸口。
就像是一座真正的山。
轰的一声巨响。
彭郎从原地消失。
他变成一个小黑点,瞬间消失在远方。
不知会落在火星地表的何处。
不知还能不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