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睁大眼睛,好奇地向四周望去。她习惯了自己和哥哥的声音以这种方式响起,却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壮观的发声。
……
……
“道生一。”
“一生二。”
“二生三。”
篮球场四周,直至方圆二十几公里的范围内,由地面直到高空,都响起了同一个声音。
无数道声音合在一起,仿佛钟鸣,响彻天地,向着星球各处传去。
经由大气层外的卫星以及遍布星球的监控设备,这声音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宇宙。
烈阳号战舰上的官兵们茫然无措,曾举与那位灰格子衬衫中年研究员的神情却变得凝重起来。
不管是在战舰上、在主星还在什么地方,那些从朝天大陆飞升的修行者,那些星河联盟本土的强者,神情都很严肃,因为他们隐隐明白,这是有人在给井九上课。
谁有资格给井九上课?哪怕是现在像个普通少年一样、看着有些自闭的他?
那些飞升者很快便猜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却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个宇宙里的强者们,都在认真地听着这道声音,听着那些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话。
青山祖师拾起一块石,扔进了身前的海水池里。
赵腊月面无表情,阿大眼瞳微缩。黑暗的宇宙里现出一抹青色的光影,青儿变成小女孩儿模样。
寒蝉不再扇动半透明的翼翅,安静地趴在篮框上,专注而认真地听着这些话。
它的身体在透明与洁白之间不停转换。
欢喜僧收回在腿,盘了一个散莲花座,闭上眼睛,睫毛微动。
井九闭着眼睛,站在微雪里,右手落下。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万物呢?
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万物负阴而抱阳。”
……
……
一生万物。
万物负阴抱阳。
阳者九也。
九九归一。
万物一。
井九睁开眼睛,眼神里隐隐约约多了些什么。
他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他不叫莱恩,也不喜欢琴棋书画,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对这个世界不承担任何意义。
接着他又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他不应该想起这些事情。
那道青色光绳在他的手腕上散发出光芒与凝纯至极的剑意。
他闭上眼睛,把想起来的那些事情尽数忘记。
青色光绳忽然绷紧,渐要陷进他的身体里,又似乎想要打一个死结。
他的手腕也随着青色光绳的绷紧而变得更细。
与之相应,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小。
那件蓝色的运动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宽大起来,被寒风吹着,呼呼作响。
整个宇宙里看到这幕画面的人震惊无语,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井九睁开了眼睛。
他变成了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得很好看,眉眼清稚,穿着宽大的运动服,就像穿着一件袍子。
仿佛当年在朝歌城皇宫里奔跑的他。
他举起右手,对准落着雪花的天空,以及天空里的那九个黑色的太阳。
嗡的一声轻响。
他的掌心里出现了万丈光芒,仿佛生出一个新的太阳。
那些光芒并非是真的光线,而是无数根极细的金属丝,也可以理解为剑弦。
一道剑弦。
两道剑弦。
三道剑弦。
万道剑弦万道光,便成了太阳。
整个望月星球在这一刻变得绝对安静。
那些正在向着雾山市涌来的怪物潮水也仿佛被低温急速冰冻,静止成了雕像。
那是因为那万道剑弦如阳光一般,瞬间穿越无数距离,刺穿了所有的怪物,把它们切割成了碎片。
就连遥远处那些地平线之下的怪物也都死了。
那些剑弦并非是真的光线,在天地之间任意穿行,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刺穿、然后切断。
雪姬说的那些话,可能是想要唤醒他,让他用青山剑道的绝学杀死所有的怪物,以此节约时间。
但在最后那一刻他选择了拒绝,现在他用的依然不是青山剑道。
对那些金属细线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重离子炮就是当初他在雾外星系杀死李将军用的手段。
万道重粒子炮同时开火,就这样杀死了星球表面的所有怪物。
……
……
破旧的篮球场。
盘膝而坐的僧人,裸着满是伤痕的上半身。
懵懂的小姑娘,抱着红布裹着的娃娃。
微雪不停落下。
天空里有九个黑太阳。
小男孩的蓝色运动衣垂落到地面,衣袖垂落到肩,细细的右臂对着天,掌心放出万道光芒。
这个画面出现在宇宙各处的光幕上,注定也会留在无数人的记忆里,直到他们死的那一天,或者人类灭绝的那一天。
观景平台上,钟李子已经看痴了,江与夏不停傻笑,冉寒冬瞪圆眼睛,喊着太酷了,但你怎么就返老还童了呢?刘阿大打了个呵欠,心想依然是要质量守衡吗?赵腊月面无表情,眼底却满是笑意。
星门基地里,女祭司用手指蘸着清水,在地上写着经文,心里充满了平静的喜悦。泰洋主教、夏族长等人在被关押的地方,对着光幕上的小男孩跪下,隔着无数光年表达对神明的敬仰。
烈阳号战舰上,姜知星与别的官兵、研究人员已经看傻了。曾举若有所思,穿灰格子衬衫的中年研究员若有所悟,各有各的想法与情绪。
祖星上的海水缓慢地淹没沙滩,猴子们在椰林叫个不停,就像卓如岁此刻的心情,亲眼看着井九以不可思议的手段杀死了所有的怪物,他觉得好生荒唐,转头望向祖师说道:“这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