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虽然老朽,却也没有那么糊涂。”明镜高悬下的老翁道。
“大人英明,如此看,恶妇的死与被告人没有任何关系。”状师一笑,道:“恶妇勾引人在先,被喝止后,恼羞成怒伤人在后,被告人完全是正当防卫,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判了吧?”
“知道知道。”老翁一拍惊堂木,威严的对着堂下跪着的少年说道:“回去告诉你娘,以后不要勾引别人了,此人了结,退堂。”
“哈哈,我想这孩子他娘以后不会再勾引别人了。”状师哈哈一笑,与王员外两人联袂而去。
“不愧是本地第一大状,果然不凡。”王员外朗声笑道。
少年抱着骨灰盒,一边流泪一边哭泣,在无数的冷眼与讥笑中离去。围观的普通百姓也对少年指指点点,说他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出生后简直影响了本地的风水。
少年辍学在家,以养羊砍柴为生。
漫长的时间就这样子在秦嵩的眼帘中流逝,他此刻离不开这里,只能看着那个少年一点一点的长大。
而秦嵩的心也一点一点的积攒着仇恨,他似乎与少年融为一体,能清晰感受到少年所经历的一切。
少年叫做张文华,名字很秀气,也看得出其父母取名的寓意,但谁能想到,叫这个名字的人,不但没有去读书,反而在养羊。
张文华变成了一个好斗的人,总喜欢和村里的孩子打架,更喜欢与被打孩子的父母打架。他的身体遍布伤痕,却也渐渐孔武起来。
十年后,张文华提着一柄砍柴刀,潜入王员外家,先是在水中下了药,等到护院被迷倒后,他冲上去一刀,就砍掉了当初说他娘勾引人的大汉脑袋。
张文华快步冲向王员外的书房,又是一刀,看似了王员外,接着他杀死了王夫人,与其正值花季时节的一双儿女。
除此之外,张文华没有再杀一个人,离开了王家,然后在路边摊吃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秦嵩记得,这些都是张文华幼年最喜欢的美食。等吃完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家,走到了后院,跪在母亲的坟前,就那样子看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
捕快又来了,在他母亲的坟前,抓走了张文华。
“犯人张文华,罪大恶极,极度凶残,判处死刑,明天拉到菜市口判决。”明镜高悬下年轻的大人发出威严的声音。
已经老去的本地第一状师,拱手道:“大人英明。”
张文华和十年前不一样,他忽然抬起头,看着那明镜高悬,问道:“他们杀了我娘,没有判死刑,为什么我杀了他们,要被判死刑?”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他妈是个婊子,儿子是个杀人犯!”
在被拉往菜市口的张文华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有人对他丢臭鸡蛋,臭菜叶,所有人都把他当做穷凶极恶之徒。
午时三刻,刀锋雪亮,猛然落下,噗嗤一声,鲜血爆显,那张文华的头颅咕噜噜滚出去很远很远,一直滚到了秦嵩的脚下。
秦嵩俯下身,看着张文华,那双圆睁的双目布满血丝与他对视。
青铜道基震动,居然主动在吸取这种规则。
秦嵩第一次运转太玄经,强行稳住道基,不许青铜图录吸取这种规则。
一卷天旨飞落下来,金光灿灿,传出一道声音:“分出一丝神魂,进入这片世界,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让他心中震惊的是,上面赫然写着的奖励,居然是‘上天的一个愿望’。
“秦嵩,让我来吧。”天机的声音在秦嵩脑海中响起。
“你什么时候醒的?”秦嵩并不吃惊,之前就有预感。
眉心飞出一道光,是个灰衣青年,与秦嵩一模一样。
灰衣秦嵩笑了笑:“这条路你若去走,就死定了,你这孩子不可以变,要是连你都变了,那未来我们就真的没希望了。”
“我可是个天生坏人,最适合走这条路了。”秦嵩笑道,此刻心中有些明白少女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你可以去冒险,但我不能冒险,你是个好孩子。”灰衣秦嵩说完,一步迈出,飞进天旨之中。
十年的岁月倒转而回,星空似乎也跟着在转动,又回到了那个黑夜。
天机抱着中年女人的尸体在嚎啕大哭,他不如张文华那般平静与恐惧,那双眼睛里只有无尽的痛苦,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人。
秦嵩看的不禁潸然泪下,他与天机心意相通,完全能感受到天机此刻的心绪。
在天机的心中,那怀中的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生他养他的母亲。
那帮人就像是按着张文华一般,死死的按着天机。
天机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眼中的杀机浓郁到了极致,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打死,现在又要被人烧毁尸体,天机忍不住,也忍不下去。
秦嵩面无表情看着那一幕:“我忍不住,我忍不住……”
可是天机最后还是忍住了,等到所有人离去,他一个人坐在火堆旁,一边吐血一边哭泣,声嘶力竭。
之后的事与张文华如出一辙,天机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在冷眼与讥笑声里,走出了衙门口。
但他的选择与张文华截然相反,家里没钱,他就去偷,去捡,去找,然后带着找到的残羹剩饭,来到了书院旁。
他趴在墙外面,竖着耳朵听,那些学生念一句,他就跟着念一句。
下雨了,他在墙外面,暴雨了,他还在墙外面,降霜了,他冻得瑟瑟发抖,继续在外面跟着学生一起念书,下雪了,他冻得四肢失去知觉,仍然跟着念。
天机的人生看的秦嵩落泪。
天机似乎真的变了一个人,有的时候看到别人小孩有母亲来接自己,他就摸着眼泪,默默的站在远处继续念书。
三年后,十六岁的天机考上了秀才,虽然双手粗糙,可他却有意识的保护自己的脸庞,如今已经出落的像是个白面小生,算不上极其英俊,但也不丑。
他身上的衣服十分干净,头上梳着的发髻一丝不苟。
八月十五花灯节,天机有意了打扮了自己,坐着牛车,前往县城。
“小哥,你为什么总喜欢坐我的牛车,是不是老汉我的赶车技术好?”赶牛车的老汉,抽着旱烟,得意洋洋的道。
天机嘿嘿一笑,道:“因为只有牛才配驮着我前行。”
“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都是藏半句,老汉我都听不懂,牛能驮你,骡子和驴不一样可以驮你吗?”老汉道。
“我以后要当状元的,它们不配驮我。”天机笑道,唇红齿白,如果不去看那藏在袖子里粗糙的手,一定都会当他是个俊俏小生。
“你娘勾引人被打死,你小子还有脸说骡子和驴不配驮你?”老汉耻笑道。
天机收敛笑容,只是面无表情的坐着牛车进入县城。
晚上的花灯会十分好看,城里的富家千金都不约而同的出现在街上。
许多读书的秀才都闻风而来,大多都是吟诗作对,卖弄风骚。
“快看,有美女……”
“赵兄,钱兄,孙兄,李兄,我等相遇,何不作诗一首,以引美人的目光?“
“妙啊,这个提议不错,我先来!”
“一片两片三四片。”赵兄先说。
“五片六片七八片。”钱兄跟在后面,沉吟了一下道。
“九片十片十一片。“孙兄急忙抢在了李兄的前头说道。
那位李兄急的直挠头,简单的都让你们三个说了,轮到我,成最难得了。
“无耻啊,这一个三四五六七八,都让你们说完了,我该说啥?”
赵兄,钱兄,孙兄这时还在旁起哄催促:“李兄,你快说啊,美人都要走远了,别坑啊!”
就在这时,一片残叶从树上落下,划过李兄的眼前,李兄眼睛一亮,一指那草堆堆,急忙道:“落入丛中皆不见!”
“好诗!”周围一旁没读书过的人,不管听不听的出好坏,都跟着起哄鼓掌叫好。
这一幕惹得那流水花船上的娇美少女,一起咯咯娇笑起来,更有甚者,还对着那位李兄抛媚眼,直把李兄激动的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走在街上的天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骇然:“我以为我够无耻了,没想到这帮读书的比我还无耻,还是我太年轻,这脸皮需要再修炼修炼!”
就在这时,一片惊呼声响起,似乎在惊叹某位美人的绝色容颜。天机跟着看去,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改变我命运的人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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