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奴求见。”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皇帝微怔,随即点头,林公公立刻转身,穆公公已经在黄公公的搀扶下进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皇帝对柏公公:“拿张凳子,给穆公公坐下。”
“不敢,老奴不敢。”穆公公颤颤巍巍的道,黄公公在边上扶着他,穆公公拿出一份奏疏,林公公连忙接过来,送到皇帝案上。
“你也上疏。”皇帝没有看,放在边上,很显然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穆公公叹口气:“陛下,老奴年级大了,精力实在不济,老奴请求告老回乡。”
林公公大吃一惊,不由看了黄公公一眼,后者显然也大为惊讶。
“干爹,您老,您老在什么啊!”黄公公很是着急:“您老不过患病,太医看过了,没啥大碍的。”
皇帝也十分震惊,穆公公不但是宫里上万太监的总管,还掌控着内卫和虎贲卫,还兼任管着禁军,宫里的安全等,全是他一手在抓,泰定帝病重那几年,他的权柄甚至超过了尚书令。
满宫的太监和宫女,从来没人想过穆公公会离开,他就像一棵参大树,一枚定海神针,有他在,这宫里的上万宫女和太监便觉着安心。
林公公看着穆公公,眼中满是悲戚,却没有开口,柏公公上前两步,同样不解的问道:“祖宗,您这是怎么啦”
穆公公摇摇头,冲皇帝跪下:“陛下,老奴自八岁入宫,到现在已经六十年了,前后伺候了三位主子,战战兢兢到现在,老奴老了,做事经常出差错,无法再伺候主子,还望主子让老奴回乡。”
皇帝沉默半响,眉头微皱:“你也算三朝元老了,要养老,难不成宫里还不行?”
“皇上隆恩,让奴才在宫里养老,奴才该感激,可奴才想回家了,家里虽然没什么人了,可奴才还是想回家看看,还请皇上看在老奴这几十年辛苦上恩准。”穆公公道。
皇帝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疑惑,似乎要看穿穆公公的真实想法,穆公公神情坦然,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的皱纹却更多了,几颗明显的老人斑贴在脖子和额头。
苍老,难以掩饰的苍老。
以往睿智的目光,现在满是疲惫。
“父皇临终前,对你还念念不忘,特意叮嘱朕,对你要优渥,是不是朕那做得不好,你这就非要走?”
穆公公推开黄公公,整整衣衫,慢慢跪下,对皇帝叩首,再抬头已经是涕泪满面。
“先帝和陛下的洪恩,老奴这辈子都报答不了,可老奴正是想到先帝,想到陛下,老奴这才非走不可。”穆公公泣声道:“句冒犯的话,先帝待老奴如弟,老奴能有今日,多亏先帝教导,可老奴老了,这段时间犯了不少错,老奴想,与其将来因犯错,被陛下责罚治罪,倒不如现在告老归乡,还能落个善始善终,全了这段主奴之情。”
穆公公跪在地上,皇帝眉头稍展:“你先起来,黄公公,扶你干爹起来。”
黄公公将穆公公扶起来,皇帝沉默半响,房间里空气十分凝重,连张猛都没敢开口打破沉默。
穆公公,他的威权可不仅仅在宫里,他若离开,甚至可能影响朝局。
穆公公站起来,黄公公现在也平静下来,心的搀着穆公公。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有点象喃喃自语,又有点象是在服他人:“善始善终,是啊,这宫里,有几个人能善始善终的。”
抬头看着穆公公,温言道:“穆公公,你先回去吧,你要走,还得太后点头。”
“多谢陛下。”穆公公又要磕头,皇帝摆手道:“免了,免了,黄公公,扶你干爹出去吧。”
“是。”黄公公搀着穆公公出去。
林公公和柏公公目送俩人,林公公无声叹息,心中满是凄凉。
“你们也回去吧,柏公公,你拟个条陈上来,要带多少人到寒山,拟清楚。”
“是,陛下。”柏公公答道,兴致显然没有刚才高了。
“告诉柳寒,尽快将查抄的银子送京里,唉,太原王该班师回朝了。”皇帝的兴致也同样不高,语气间难掩萧瑟。
俩人离开后,皇帝看着张猛,迟疑下问道:“你怎么看?”
张猛略微想了下:“这是陛下家事,还是陛下决定吧,臣不敢多言。”
皇帝眉头再度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