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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曰:
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
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
骈俪曰:
路逢险处须回避,事到临头不自由。精卫有冤填瀚海,包胥九顿泣秦庭。人间别更无冤事,到此谁能与问。白衣惹灰土,但使心如故。清水自清,含忧如境;浊者自浊,泾渭不合。是非曲直何须辨,自有明月道分明。
但见:
是是非非远远。沉沉冗冗捐捐。人人肯肯解冤冤。步步湾湾浅浅。善善常常恋恋。玄玄永永绵绵。明明了了这圆圆,杳杳冥冥显显。
且柳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下寻思:“我若是将实情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这帮衙役定然不会耐心听完,也更不会相信一切皆是血衣门所为,非笑我是个疯子罢了。在这盏茶不到的功夫,我又去何处寻找证人来为我辩白?”灵机一动,又想到:“是了,我怀中倒有一封血衣门互通往来的密函,应该可以证明此事。”欣喜之际,忽又转念一想:“但这封密函乃是上官前辈临终所托,事关重大,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武林的安危,我怎可轻易交付与他人阅览?况且此事尚是机密,还是莫要打草惊蛇,不加提及吧。”
正思忖间,却见两名手持锁铐的捕快已上前而来,欲将自己缉拿归案,于是心中续想:“我若拒捕,即便无罪,也可因抗捕而获罪。万不可与他们发生争执,为自个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上官前辈临终托付我如此重要之事,我定要不辱使命。眼下还不知有多少要紧事等着自己去完成,决计不可因一时冲动而误大事。”当下柳青再来不及细思盘算,只好凭轻功遁走,再做打算。虽逃跑会更加引起别人的怀疑与猜忌,但就目前的状况来,亦很难找出比这更为妥当的方法了。柳青也料定这些捕快仅凭相貌与穿着,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身份,更难以寻查到什么线索消息,于自己不利。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等过些时日,真相稍微浮出水面时,再回来解释罢。想到这里,柳青随即后退几步,自地上拾起了一段干枯的树枝,将其掰断后,又装模作样地塞入衣袖中。群捕快立刻提高了警惕,加强戒备的同时,都不由得好奇:“这人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突然之间,柳青的手自衣袖中甩出,笑喝道:“看暗器!”紧接着几道亮光冲而起,众人尽皆失色,侧身闪避,眼睛朝“暗器”所飞往的方向望去。柳青借此机会,话未完,人已跃起,凌空一个翻身,一翻,再一翻,脚尖已踩住了屋顶的飞檐,脚上有了着力点,再一个起落后,人已到了院外的树梢上。
当六扇门的捕快转过身来时,却不想那人已离自己几丈开外。这些捕快之间,虽然武功有高低,见识有深浅,但刚刚这手“燕子抄水三起落”的功夫倒是人人识得。大伙只是呆立在原地,并未追赶。
在朝廷和衙门做事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自知之明,他们已经晓得凭借自己的身手,即便是追出五十里地,也不可能追上方才那人了。群捕快面面相觑,许久,那班头才叹了口气,无奈道:“事到如今,发生了如此变故,只得请四大神捕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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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敬楠惨死于府内的讯息不胫而走,顷刻间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巷,所闻之人无不变色,大家满腹狐疑之际,心惊胆战之余,甚至还有不少人对这件事的真实性表示怀疑。茶馆、客栈、商贩摊子、街头巷尾……所到之处,众纷纭,热议不息,就连洛阳城西面,一间最简陋的破庙里,也有乞丐群聚而论之。
所有人都在猜想,到底是谁有那狠上的能耐,一夜之间,便将上官府灭个满门?霎时间,谣言四起,莫衷一是:有人上官敬楠受了神鬼的诅咒,府上的家丁患染了恶疾骇病,全都病发身亡;仍有人担心这瘟疫会继续扩散,唯恐殃祸到自己,惶惶不安,人人自危;还有人上官敬楠早已暴毙,府中的门客为了争夺财产而自相残杀,血流成河,最后同归于尽;更有人驰思遐想,将罪责归咎于近些来齐聚洛阳的江湖豪杰————他们合力而为,首先取了上官敬楠的性命,然后盗空府上的财物,杀尽府内的活人……很快,恐惧便笼罩着整个洛阳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流言止于智者,但世间的智者,毕竟还是少数。
自然,六扇门早已抽调了诸多人手,封锁现场,维持治安,抚慰人心。朝夕之内,洛阳城便事发了一百三十一起命案,这无疑是一件大事。
话那富贵堂皇、盛况空前的上官府,如今却是残垣断壁,无人问津。幸存的屋舍,也大都狼藉不堪,一些房间早已贴满了红窗纸,挂起了红灯笼,已经为不久而来的新春做好了准备。一阵狂风大作,吹得红纸花灯“噼啪”直响,仿佛在哭诉人间的不幸,抒发冤魂的哀伤,越发显得此间寒气纵横,可怖非常。
如若你闭上眼睛,回忆之前的光景,是否能想象曾经的繁华?可是现下却为何变得如此凄凉?
————是否是因为这里发生了命案,并且牵扯到太多不为人知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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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竟有一人背负着双手,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上官府而来。只见这人面容清癯,棱角分明,丹凤眼神采熠熠,英气十足,好像世间所有的蛛丝马迹、真假幻象,都难以逃过他的法眼;鹰钩鼻气宇轩昂,更加衬托出他苍鹰般的敏锐与孤傲;鲜见言笑的线唇和严肃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又见他修长的身上,套了件淡绯色的织锦衽,衽外一席缁色的披风,使他愈加显得沉稳冷静。但无论颜色多么深黑的披风,也不及他此时的脸色———那张本就冷酷的面容,眉宇间更是增添了因忧愁而紧皱的枷锁。
你道此人是谁?原来这人便是洛阳城四大神捕之首,位居第一把交椅的“铁面无情”崖子期。
无论是谁做到总部头的位置,都端的是有大能耐的————无论他的能耐是哪一种。
话休饶舌,崖子期的传奇故事早已被妇孺所熟知:他被公认为是六扇门百年难遇的奇才,六岁就因智禽暴徒而闻名于乡邻,十二岁因出众的能力和广传的声名而被衙门收做学徒,研习断案的本领,并负责处理些琐碎的事物。在这期间,他竟可独当一面,屡建奇功,令享誉京城的名捕所惊叹,让同僚所折服……
基于崖子期过人的能力与功绩,他十七岁时,便被破格提拔为史上最年轻的捕头,仕途于三法司。多年来,亦不知他侦破了多少的悬疑大案。
至于崖子期“铁面无情”的绰号,当然更有头:即便是他的亲生父亲,因醉酒闹事,聚众斗殴伤人,他也不曾心慈手软,不顾情面的将父亲送入刑部依法受理————铁面无情,便是由此而来。
骈俪为证:
法外无情,伸正义四海扬名;刚正不阿,处公道同仁一视。火眼金睛,断世间端倪,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