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并未离开,仍坐在原处等待。
只见那荀玉道人捧着试卷,一张张翻看,不时颔首皱眉。忽然间,她目光顿住,盯在一份卷子上动也不动。
那上面写着短短的一段话:
“某人恶鼠,破家求良猫,厌以腥膏,眠以毡罽。猫既饱且安,率不食鼠,甚者与鼠游戏,鼠以故益暴。”
这是贞阳国很流传的一个故事,跟夏国的成语典故差不多。
有个人非常讨厌老鼠,倾尽家财以求一只好猫。他用鲜美的鱼肉喂养它,用柔软的毡子给它睡觉。猫既吃得很饱,而且很安逸,就不愿捕捉老鼠了,甚至和老鼠一起嬉闹,老鼠因此更加猖獗。
荀玉看了许久,才将目光上移,卷头写着姓名:陈昱。
她又瞧了眼在席间端坐的某个童子,方将试卷翻过。
没花多少时间,她便审阅完毕,道:“张隽、欧顺、谷峰……为下下,你们返家去吧。”
一口气点了五个,这五人立时面色惨白,却也不敢声辩,勉强施了一礼,摇摇晃晃的出得门去。
………………
文试考罢,众人又回到中庭。
另一拨人已走了大半,还剩五人在场,则四五岁,大则十二三,皆是畏畏缩缩,神色惶恐。
“哼!”
徐介对他们极看不上眼,故意挤开一个浑身补丁的女童。女童一趔趄,险些摔倒,眼圈立时通红,却生生忍着没哭。
“五取一,真是好命!”
“就是,为何对我们如此苛待?”
“上面要平衡势力,提拔寒门……”
“嘘,莫要多言!”
一群人嘀嘀咕咕,满心抱怨,那五人缩在角落,丝毫不敢还嘴。
顾玙在旁瞧着,自己一方皆是世家子,自幼读书采气,起步就是起飞。另一方是贫民寒门,各方面都没法比,但朝廷和崇玄院愿意给机会。
他觉着有趣,念头转了甚多,忽地抬眼一瞧,荀玉道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前方石阶上。
“俩人一组,点到名的随我进来。”
“山韬,孔黎!”
“刘裕,文欢!”
一组组进去,不一会又出来,或垂头丧气,或惴惴不安,竟无一人欢喜。很快到了最末,荀玉看了看,道:“徐介,陈昱!”
“在!”
二人对视一眼,徐介极为隐蔽的挑了挑眉毛,似乎志在必得。
顾玙心中古怪,随荀玉进了内堂,见里面坐着两位道人。一位垂垂老矣,满头白发,显然寿元将尽。另一位中年人相貌,板着一张脸,显得非常严肃。
“这是本观观主吴老子,本观威仪郭可敬。”
“见过两位前辈!”
顾玙和徐介齐齐拜倒,荀玉也坐在第三张椅子上,却是三人共同审核。
“起来吧!”
吴老子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似乎睡着了。郭可敬则挥了下手,语调刻板冷漠,道:“鹿鸣县甜水巷徐府,徐介?”
“在!”
徐介赶紧上前一步。
“八岁习下品采气之法,今已四年,另修符术十五道……”
郭可敬按照报名时的资料一一问询,徐介皆应是。
随后,他转向吴老子,“观主请!”
“……”
吴老子此时方动了动,但也没睁眼,而是额头中央的皮肉骤然裂开,显出一只金色神眼。这眼珠子盯着徐介,放出一道金芒在他身上一扫,转瞬消失。
随即,神眼也陷进皮肉,额头恢复平整。
“确是铭刻了十五道符纹,内气澎湃奔涌,积累颇深,资质为……”
吴老子顿了顿,给出评价:“中上!”
咝!
顾玙大为惊讶,这是什么术法,莫非是神通?连铭刻了几道符纹都能看到!
“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实乃可造之材。”
郭可敬点点头,似非常欣赏,跟着又转向顾玙。
“陈昱,七岁习下品采气之法,今两年整,修符术七道……”
“正是。”
跟之前一样,问答过后,吴老子再开神眼,金光一扫。顾玙只觉神魂颤动,里里外外被看个清楚透彻,不由愈发惊讶。
吴老子却稍显疑惑,道:“真气稀薄,但较为精纯,确有七道符纹。”
“资质如何?”郭可敬问。
“同为中上。”
吴老子罢,就不再开口。
郭可敬反倒像做主之人,点评道:“此次秋考共五十人,审验完毕。徐介勤勉好学,一心向道,资质优良,理应入选。
另有青山村七岁孤女陆莲,身世清白,资质上上,同应入选。”
他又看向顾玙,道:“陈昱,性情顽劣,懒惰游散,不足以入我门墙,你返家去吧!”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