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战,越国王族贵族们悲观失望者极多,都在想办法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很多人想的就是让舰队在前面拖延下时间,赶紧投降楚国,趁着现在道路还通,放弃在越国的一切,携带金银珠玉逃亡楚国。
大家都是贵族,总归还有一样的敌人,楚国应该会接纳,而且还给了楚国一个占据越国的法理。
可越王翳并不想逃。
他这一辈子从野心勃勃沦落到守冢之犬勉力维持,一切都是因为墨家在泗上崛起。
越国从勾践时代北上称霸的梦想虽然早就破灭、虽然早就实力不济、虽然早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可终究是在他的手上表露出来的。
他恨,所以他想一战殉国,无非是死。
当年夫差被俘,勾践给过夫差机会,还可以给他百户之民,可夫差仍旧上吊自杀了。
自己纵然没有先王勾践之勇之谋,可他也不想去楚国做个臣子。
面对着这种失败绝望的情绪,越王翳只是挥手道:“尽力而为吧。”
胥告退,越王翳擦拭着自己的铜剑,叹息一声。
…………
五月初五。
长江口。
微东南风,水却向东。
万里无云,江面无雾,一大早便鼓声咚咚,沿江呼喝。
墨家是攻方,越国是守方。
墨家的水师将船队布成了一个右寡而左倍的阵型。
十七艘大型楼船中的四艘部署在了右翼,也就是江水上游的方向。
右翼的四艘大楼船不是成平面一线的配置,而是纵队成型,用以掩护右翼。
各色小船游弋在四艘楼船的后面。
中军有楼船八艘,一线铺开,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后,其余小的帆桨船跟在后面。
左翼是剩余的五艘楼船,前面三艘,后面两艘压阵。
布阵谈不上知己知彼,最多算是扬长避短。
这是一个明显的借风而弃水的阵型,作为主攻一方,很难在越国水师的前面抢到水文上游,因为墨家的楼船更大一些,行动略微缓慢。
所以放弃了水文上游,而争取上风向。
其目的也是中军对抗,以左翼击溃越国舟师的右翼,依靠左翼的楼船抢占上风向,切入到越军中军,形成包抄。
大船在前,一个是为了接战之前可以发挥一下火炮的优势。
另一个就是因为楼船过大且有撞角,而且居高临下,所以越国要么派楼船对抗,要么只能派出小的帆桨船避开楼船的冲撞,从一字排列的楼船的缝隙中切入到后面。
以楼船作为天然的分割物。
因而布阵便是大船在前,小船在后,以大船为中心,有点类似于车战之阵中徒卒在后的布置:一旦越船穿插进来,墨家的小船就要围绕着大船展开战斗。
这种布阵的意图很明显,但往往越明显的意图越容易达成,奇谋诡计那是战略上用的,临阵之时靠的还是阵型对抗和对稍纵即逝的战机的把握。
除了这些很明显的意图外,墨家这是准备全歼越国舟师的阵型,因为这种情况下越国肯定是要抢水文上游。
越国必要防止有兵力优势的墨家舟师在右翼抢占上游,从而形成顺江而下的局势。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墨家舟师的左翼抢到了上风向,并且完成了对越国舟师的包围,那么越国舟师连想要战败溃逃的路都没有。
这也正是墨家的目的,这一战不是为了此时灭越,而是为了彻底毁掉越国的水军,从而彻底控制长江,为下一步攻楚做准备。
江面南侧。
楼船上,大夫胥侧耳倾听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鼓声,平展着双臂,等待着自己的从士给自己穿戴好花了大价钱从泗上买来的铁甲。
这是水战很有用的装备,尤其是混战的时候,往往能够救命。当然,价格也很昂贵,据说贵族们买这一套甲的价钱,足够泗上训练两个武骑士或者六个轻骑兵或者三十名持枪的方阵火枪手。
“听到了吗?鼓声很有章法。”
身边的从士精于水战,静下来倾听之后道:“是的,很有章法。正在缓缓靠前,桨手们在保存体力。”
“他们的吃食很好,有糖,有猪油,有鱼。长久作战,我们的桨手划不过他们的。”
胥笑道:“你忘了,他们还有铜炮。临江水战,曾经弓弩最佳,现在看来并不是了。”
从士问道:“君子以为,此战我们会胜利吗?”
胥摇摇头,然后很坚定地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非死尔。”
穿戴整齐后,他和几名贴身的从士登上了楼船顶部,这边的鼓声也开始敲击。
鼓声敲击是在指挥桨手的节奏,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
拿出昂贵的铜错金外壳的望远镜,胥看着远处的墨家舰队,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