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姨娘与夏员外相跟着走了,安生也退出门外,叫上端午,一起回了自己院子。
闭上房门,安生方才问端午:“长菁究竟怎么了?你可打听到了?”
端午点点头,似乎仍旧心有余悸:“我听旁边丫头们了,适才大夫人见长菁久久不去薛修良的院子,就亲自前来兴师问罪。结果长菁房间房门紧闭,敲门也不吭,她就命人踹开屋门,想要强行拖她走。
结果,结果一进屋子,就生生骇了众人一跳,全都惊叫出声。
长菁正端坐在妆台跟前,听到门被踹开,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脸的血,十分恐怖。”
“啊?”安生心里不由就是一惊:“长菁怎么了?”
端午低着头,声如蚊蚋:“她不想嫁给薛修良,所以用剪刀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划花了。”
“啊?”安生不由大惊失色:“这丫头怎么这么傻?”
端午也更难受:“大抵是真的怕了,不想嫁人,否则怎么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而且,一个女子,毁了容貌,以后怕是也没有什么出路了。”
安生想起长菁那段不堪的经历,想起长菁那一句“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心里愈加地唏嘘:“她倒是能逃过这一劫了,可是以后,怎样生活啊?夏紫芜怕是没那好心,继续用她。”
端午也低低地叹气:“谁知道呢?反正总比嫁给薛修良强。逼到尽头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长菁做事向来是想一套做一套,从来不瞻前顾后的。”
安生低低地叹一口气,转身从诊包里摸出一瓶伤药,递给端午:“你明日里寻个机会,悄悄地将这药给长菁。我去药庐,问问师父,师父那里有除疤的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如初。”
出了这样的事情,安生更加是了无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仍旧还能听到外面有人低低地哭,也不知道,是不是长菁。
以前,觉得自己命不好,始终被薛氏欺凌,挣扎着,也难以摆脱她的掌控与束缚。如今才知道,对于这世间那些卖身为奴为婢的人而言,她已经是幸运许多。
最起码,她名义上还是夏家二姐,她的命还算是金贵,她还有嫁人这样重生的机会。
而这些奴婢们,自从签下那纸卖身契之后,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自己救了长菁一条性命,却不能扭转她的命运。
权势这东西,真好。
她辗转反侧,又想起了喻惊云,想起定国侯府的那场闹剧,老太君同样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就能定人生死。
由无奈而生悲凉,由悲凉而生艳羡,思绪蹁跹,心思跑得偏了。
第二,因为困顿,起得有些晚了。
端午进来,告诉她,那药已经托人给长菁送过去了。长菁谢过她一片好意,只是那除疤的药就不必了。
容貌被毁,对于女人而言,或许不是什么祸事,顺其自然就好。
安生顾不得感慨什么,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便匆匆出了大门。
冷伯正靠在马车之上睡回笼觉,安生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冷伯,让您久等了。”
冷伯睁开眼睛,见她慌里慌张地头发都没有梳好,宽慰一笑:“不晚,我也是刚来,正好还可以偷会儿懒。”
安生“嘿嘿”一笑,就急着上车。
“安生,安生!”钱氏急匆匆地向着她跑过来,跑得气喘吁吁。
“怎么了?舅母?有什么事情?”
钱氏眼眶下面一圈乌青,显然是夜里没有休息好,脸色也不好看:“舅母找你有点事情。”
“我急着要去药庐,有什么事情晚点回来我去绸缎庄找你。”安生一口便推脱了。
“不行!”钱氏一把就拽住了安生的袖子,正色道:“大事!”
安生无奈地转过身来:“什么大事?您吧。”
钱氏早就打好了腹稿,跟安生也毫不客气,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你看看那些工匠,做活不是太仔细,能不能给换一批?”
“不够仔细?”安生疑惑地道:“怎么个不仔细法儿?”
“就是看他们做事情可不像是手底下有活的,一知半解。”
“房子拆完了?”
钱氏摇摇头:“没呢。”
“拆房子还需要什么功夫吗?”安生反问。
钱氏讪讪地道:“这倒是不需要多少手艺,就是做事太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