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别想踏踏实实地睡觉了。
其实皇帝也没闲着。
韩孺子知道自己的一道旨意会带来多少麻烦,众官员忙碌的时候,他也没睡,单独下达了几项旨意。
右巡御史瞿子晰将提前出城来见皇帝,旨意一来一往,他大概后天能到。
陈嚣当晚再被召见。
“白天时只是远观,陈将军接手之后觉得这支水军如何?”
皇帝的帐篷里极为简朴,不过一桌、一椅、数张凳子,七八只箱子放在一边,里面的东西都没取出来,唯有脚下的地毯显示出几分特殊。
陈嚣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越发恭谨,躬身回道:“这支水军数量不多,两千余人,但是曾得楼船将军调教,末将暂管之后,更觉得是一支精兵。”
韩孺子点点头,黄普公是难得的大将,他训练出来的军队,自然不会差。
“你觉得此军可否一战?”
陈嚣微微一愣,“末将斗胆一问,要与谁战?”
“海盗。”
陈嚣是名谨慎的将领,即使在皇帝面前也不愿假装勇敢,这样的性格让他从军十几年默默无闻,现在也改不了,仔细想了一会,“末将问过,东海国尚有战船五十余艘,其中大船九艘,可为主力,若是普通剿匪,足够了,若是面对曾经伏击黄将军的那群海盗,只怕不够。”
“东海国还有大量受降的海盗,可用否?”
陈嚣又想了一会,“受降海盗人心不稳,只可为引导,不可为依靠,若是能找出几名熟悉海情的人,或可一战,以奇袭为主,不可恋战。”
“就当这是一道题目吧,你去写一份作战书,朕要瞧瞧。”
“遵旨。”
皇帝在巡狩路上经常出类似的题目,路过某城某山某水都要问问如何攻守,有时甚至指定一方攻,另一方守,各出战法,争论不休,但大都是纸上谈兵,并不真的实施,一开始将许多人吓了一跳,后来也就习惯了。
陈嚣因此并不意外,接旨之后回归本军,连夜召集众将,查问海上情况,制定作战计划,水军原有的将领不知情,大惊失色,得到解释之后才平静下来。
次日下午,韩孺子前去阅军,水军没问题,东海却是一盘散沙,东海王亲临也没办法一夜之间让他们变样,总共一千五百余人,连盔甲都不齐全,将士们手持刀枪,一个个神情紧张,想见皇帝,又怕被皇帝看到。
数百名宿卫军隔在中间,这是兵部坚持的做法,地方军良莠不齐,不能让他们离皇帝太近。
东海虽弱,也没比其它郡县更差,因此东海王也不掩饰,直接呈现给皇帝。
水军与东海进行了一次对阵演练,高下立叛,水军人数多些,几次变阵之后,将东海分割成三大块,互不衔接,还没开战,就已处于必胜之地。
韩孺子犒赏两军,不做任何评判。
回到营地,韩孺子刚在帐篷里坐下,崔腾走进来,笑呵呵地说:“陛下真是喜欢阅军啊,这一路走来,看过多少军队了?”
“大楚地方广大,不能只有几支精兵,多多益善。”
“那是当然。”
“你有事?”韩孺子问。
崔腾天天跟在皇帝身边,可是除非真有事,不会主动过来说话。
“那个……东海王适合管军吗?”
“怎么了?”
“他可是……”崔腾做了几个莫名其妙的手势。
“只是临时而已,顶多三五天。”
崔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嗯……陛下什么时候也给我一支军队?我的要求更低,管一天也行啊。”
东海王好歹懂些治军之法,崔腾却是不学无术,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更不用说亲自领兵,韩孺子笑道:“你们都去带兵,朕身边留谁?”
崔腾一拍脑门,“对啊。”
韩孺子正好有事想问,随口道:“崔腾,你家的田地不少吧?”
“应该不少吧,反正每到秋天的时候,进府报账、送东西的人排成长队。”
“奴仆也不少吧?”
“跟宫里肯定比不了,但是也不少,我见过名册,摞在一起这么高。”崔腾比划了一下,“我一看就头疼。”
崔腾是个有问必答的人,韩孺子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低头看奏章。
崔腾意犹未尽,还想再吹嘘几句,见皇帝似乎不太感兴趣,只得退下。
当晚二更,金纯忠从湖县快马加鞭赶来,带来的消息正与田地、奴仆相关。
韩孺子不肯立刻前往东海国治所,等的就是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