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丁齐观察人的习惯是无意间的,在朱山闲诉这段往事时,看石不全和谭涵川的反应,这两人显然早就知情,而叶行和范仰应该是第一次听闻。只听叶行又插话道:“原来如此!可惜啊,我怎么就没有机会遇到这等高人?”
朱山闲却没有理会叶行的感慨,接着道:“我那时二十六岁,刚参加工作没几年,一开始只是政府要求的帮扶任务,我经常给老人家送米、送面、送油,还联系人帮他解决了自来水,逢年过节经常去看望他。
老人家见识渊博,常跟我聊过去走江湖的各种故事,我非常感兴趣,没事总愿意往他那里跑,顺便帮他干一些活,渐渐就不再是为了完成帮扶任务了。老人家对我了江湖八大门的很多事,大概一年多以后,他告诉我,他其实就是江湖爵门传人。
他得到了江湖爵门的传承,三十多岁时也曾在民国政府中做过官,但是乱世不堪,抗战胜利后,他就回到了家乡。再过几年便解放了,是新社会,江湖八门的套路,尤其是爵门的那些东西,便让它过去吧,老人家从此便隐居在这里。
老人家告诉我这些,是想将他所得到的爵门传承交给我,仅仅是为了了却一桩心事,也并没有要求我正式拜师。可是我听了之后,还是主动按古礼拜了师,又陪了老人家最后三年,算是给他养老送终了。
老人家只希望将他所得的传承交给我,并不希望我出他的名字,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们他叫什么。他并没要求我做什么,而且告诉我,时代已经不同了,江湖八门也正在消失,但江湖还在,无非是人心与世道。
梁云观有通往仙境的门户,就是老人家临终前告诉我的。我时候就隐隐约约听过当地的传,而老人家的很郑重、很具体,他那道门就是梁云观的后院门……”
丁齐也忍不住插话道:“那么您师父进过境湖吗?”
朱山闲摇了摇头道:“他没有找到,感觉很是遗憾。临走前对我,人间很多事物,往往近在咫尺,却不得见。”
丁齐:“他老人家从未找到境湖,却对此深信不疑?”
朱山闲又叹了口气道:“他是旧时代的人,很多观念与我们不一样,但绝对是有眼光与见识的,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差。他虽然没有见到境湖,但我的前辈祖师进去过。丁老师不是查到了一份明代名士的游记嘛,上面记载曾有一位书生在境湖遇仙。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此事发生在明代永乐年间,那位书生名叫陈眠竹,他在境湖遇到的仙人名叫朱敬一。陈眠竹得到仙人指点,并服用了仙家饵药得以延年益寿,但他并没有成仙,后来还做官了,就是我的祖师,也是当时的江湖爵门弟子。”
听到这里,叶行一拍大腿道:“朱师兄,你怎么不早!”
朱山闲喝了口茶道:“我早这些,有人会信吗?恐怕会认为我脑子有问题吧!陈眠竹祖师临终前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弟子,可是他的弟子再来寻访境湖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于是这段隐秘往事一代代传承至今,我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也告诉了我。
想当初我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祖,曾特意来寻访境湖,方外秘境没找到,却收了一名传人,就是我师父。我师父他老人家,对历代祖师相传之事深信不疑。很惭愧,我其实是将信将疑,之所以想找境湖,多少也是想弥补他老人家的遗憾。
我师父当年也许没条件,但我多少还有些条件。是我牵头规划了这一代的动迁改造,特意请风门同道来找梁云观的遗址,利用职务便利先挑了这栋楼、在后院开了那道门。今才知道,那位风门同道的手段真是高明,他指点我开的这道门,几乎与当年梁云观的后院门位置完全重合。
但我当初并不敢这么确定,只是宁可信其有,反正动迁可以在这里选一栋楼,我就特意要了这一栋。就算传不是真的,我也没什么损失。但是石师弟上个月来找我,了丁老师的最新发现,并且修复了古卷上的内容,我才知道历代祖师口口相传之言不虚!”
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给石不全和丁齐都斟了一杯茶,然后端杯道:“石师弟、丁老师,我要谢谢你们,就以茶为敬吧!……诸位,我知道的都已经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率先干了这杯茶,石不全和丁齐也起身一饮而尽。范仰问道:“你师父是否给了你历代传承的东西,比如上面记载了怎么进入境湖?”
朱山闲又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口口相传、不落文字。祖师当年的留言,只境湖的门户就是梁云观的后院门。”
谭涵川此时突然开口道:“我早就听朱师兄讲过这个故事,最初我也是不信的,但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也不敢断然否认。有了最近的发现,各方面交叉证据能够相互印证吻合,就明传闻并非不靠谱,必有其事实来源。
现在别的都没用,准确的坐标今已经定下来了,而且那道门的位置,朱师兄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找到了,只是当时还无法确定而已。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境湖在哪儿呢?
陈眠竹前辈的弟子也是明代人,明代时梁云观还在,他想找后院门很容易,可是并没有找到境湖。这和我们今的处境是一样的,我们只是找到了一个坐标,并没有找到地方。
境湖在哪里、怎么才能进去,它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推开那道后院门,就是南沚山森林公园。其实身为一名科研工作者,我最直接的判断,难道古代的境湖就是现代的南沚山?”
“门”是找到了,可是地方在哪里,这才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丁齐不禁脱口而出道:“绝不是南沚山森林公园,不仅与记载和传对不上,也与我的经历不符。”
朱山闲看着丁齐道:“这里最有发言权的,应该就是丁老师了,因为只有你见过,不论是通过什么方式见过。丁老师也是一位专家,您来分析一下,所谓的境湖,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为什么我师父他老人家没有找到呢?
他老人家可能是没有找到准确的地点。但是陈眠竹祖师的明代传人,那时梁云观还在,他为什么也没找到?”
范仰也道:“丁老师就当自己是在课堂上,而我们都是您的学生,您给我们大家上一课吧。”
看着满屋子的江湖八门传人,个个都是人精,却要丁齐这个“门外人”来上课,丁齐沉吟道:“不敢上课,只是和大家一起探讨。据我分析,情况可能包含但不局限于以下三种。第一,就是像谭老师刚才的,所谓境湖就是今的南沚山。
但是这种可能性,我个人首先是排除的,因为我见过那方外世界。不同的人被我引导催眠后,他们都进入了同样一个地方,我也是根据这个线索去找叶总询问,才得知了关于方外世界的传。后来发现了《方外图志》的记载,证明传确有依据。
那么第二种情况,就需要大家开脑洞了,想想各种玄幻、科幻、仙侠,里面描写的各种仙家福地、洞秘境甚至是空间结界。它与我们所在的世界并不是同一个地方,或者是重叠的,平常人在平常情况下根本看不见,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发现。
至于第三种情况,与第二种情况有些类似,姑且就完全根据朱区长介绍的祖师传,境湖是仙人所居之地,未得仙人允许,凡人是找不到的。这听上去虽然不可信,暂时只做这么一个假设也无妨。或许仙人已经不在了,所以门户关闭了,或者门户坏掉了。
但是这种假设也是有问题的,因为据我所知,至少有三个人去过这样的地方,他们都是生活在境湖的普通人,名字分别叫田琦、涂至、卢芳,涂至在方外秘境中见到了一位姑娘。或许不可思议,但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这就是最合理的推断。
所以我,方外世界应该是存在的,而且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人们能够找到它,甚至还有人生活在那里。”
丁齐这番话完,所有人都沉默了半。最后还是朱山闲率先开口道:“丁老师了三种可能,但是又排除了两种可能。那么在你看来,情况就是第二种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