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
乔家客厅内众人谈笑风生。
当祁冥拿着礼物,牵着小人儿紧张湿润的手走进乔家的时候,大厅内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霎时,众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而这些诧异的目光中,自然也有霍思雨那道夹杂着欣喜的目光。
照理说,前几日刚被祁冥辞退的霍思雨,再见到祁冥时候即便没有怨,也是欣喜不起来的。但是,没人知道,霍思雨天生有个优点,叫做“仇恨转移”。
那日的事件,在她的心里,早已经把所有的愤恨的源头巧妙的从祁冥身上避开,转移到了祁妖颜的身上去。然后,途径祁妖颜,最后定格在安乐乐身上。在霍思雨心里,其实安乐乐才是罪魁祸首,祁妖颜是协同,而一切和祁冥都没有关系。
除了霍思雨,还有一道异于他人的目光来自已经震惊的没法思考的——乔逸凡。
乔逸凡原本是坐在沙发上,与妹夫霍韵辉正在聊天。儿子乔振宇出去接了电话,他们并没有太过在意。而当儿子乔振宇回来的后,他和其他人一样抬头看去的时候,他首先看到却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身高相貌出众的祁冥,而是祁冥手里牵着的那个身高160左右的娇嫩少女。
当他看见雷同并娇嫩于记忆里的容貌的时候,他震惊的几乎忘记了思考。此时的乔逸凡已经记不清了,那记忆里熟悉的脸是何时走进他生活的。但是,她是何时离开的,他却至今记忆犹新,一切恍如昨日。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让他一辈子都带着罪孽感的,极度缠绵的夜。同时,那也是他纠结了十多年,至今仍旧无法抹平的痛。
他曾想尽办法去找过她,但是却一无所获。后来,他扪心自问,找回来她,他又能如何呢?
即便是,他真的找回了她,但是无论是因为军婚,还是因为他其实还深爱着他的妻子,深爱着他的家,他都注定是要和她斩断所有纠葛的。也许,其实他想要的并不是要和她长相厮守,而只是想要亲口问问,那深埋在心里,与爱无关却又有关的,一直解不开的谜团罢了。
多年,多种渠道的查询无果,他逐渐的放弃了。渐渐的,那段无人知晓的记忆,被他强制的淡出了视野。
可是,当他此时看到这十多岁与记忆里的她极度相似,又带着亲近之感的小女孩的脸时,记忆里的闸门再一次的开启。那些带着纠结情感的潮水瞬间侵袭而来,让震惊的同时,又将他淹没,使得他失去了正常呼吸的能力。
直到,他儿子为大家介绍祁家的两个孩子,和他们来意时,他才勉强的从记忆中走了出来。但是,他却是已经错过了儿子的介绍。经过巧妙的询问妻子,他才明白他们的来意。
对于祁冥,乔逸凡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还是认识的。祁家孩子的优秀,京城内的人几乎都有所耳闻。各大财经报纸,也没少刊登过他的照片。可是,祁家小女儿,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儿子乔振宇一直和祁家走的极近,他也是知道的。他更是知道,祁家的小女儿其实是养女,是儿子口中极为可爱的孩子。以往,他并未在意过。而今日一见,他才发现与他儿子说的丝毫不差。而且,她非但是个可爱女孩,其实还貌美如她。
他看着淡然的回答大家问话,声音娇嫩的小人儿,他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的触动。虽然,他不知道小人儿的年龄,不知道小人儿的生母是否是记忆里的她。可是,他心里固执的觉得,他身体曾经抽出的血脉,正在微妙的牵引着他。
……
此时,已经有佣人去叫不在场的安乐乐,更是有人通知了乔老爷子,祁家两个孩子的到访。其他人,则是礼貌的围着祁冥和祁妖颜寒暄。
刚一进入乔家的祁妖颜,心里是极为紧张的。紧张得,她手心都渗出了湿润的汗水,沾染在握着她手的他的手上。
而祁妖颜紧张的源头,其实是因为她早已知道,乔家其实就是她前世生父的家。所以,她今天来的时候的紧张激动,并非全是因为对今生生父的未知。而是,她心里就是因为前世是血缘,对乔家已经生出了亲近之感。因为亲近,所以在乎;因为在乎,所以紧张。
然而,这紧张其实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某些人的言行举止,使得祁妖颜心里那种在乎的紧张,逐渐转化成了讽刺的鄙夷。而让祁妖颜鄙夷的源头,自然就是那热情过度,寒暄过度的乔老太太和她的女儿乔雪慧。
乔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用手招呼这祁妖颜坐到她的身边。拉着小人儿的手,问寒问暖,那模样,简直比亲奶奶还亲。然而,当祁妖颜从她的问话中,仔细分析出目的时候,她彻底的心寒了。因为,她心里开始明白,乔老太太如此,并非因为血缘的牵引,而是当她是撬开祁家大门的,敲门砖。
而此时和小人儿分开坐的祁冥,则是边和大家聊着天,边用心留意着乔家所有人的表情。并对乔家人所有人抱着的心态,已然了如指掌。
若是他之前对自己的猜测有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九十的肯定。那么在此时,他则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乔逸凡就是小人儿的生父。而乔家其他人,包括乔逸凡的妻子在内,应该都不清楚小人儿母亲的存在。
大约过了10分钟,依旧没有见到安乐乐出来。但是,乔老爷却终于走出书房,下楼来见祁家的两个小辈。
祁冥再一次的礼貌的说明了来意。当乔老爷子听说了自己的孙女救人的事迹的时候,脸上难以掩饰的显示出了骄傲和自豪。
祁妖颜自从祁冥和乔老爷子说话时,她就开始认真的看着她前世的亲爷爷,也有可能是她今生的亲爷爷。与对乔老太太的感觉不同,此时的祁妖颜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丝亲近之感。
似受到牵引,祁妖颜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从乔老太太身边起身,乖巧的走到了乔老爷子的面前,声音娇嫩,带着希冀的请求,“乔爷爷,我可以叫您爷爷吗?”
众人皆是一愣,最为震撼的就是乔老爷子和乔逸凡。乔老爷子心中微颤,伸出手招呼小人儿坐到他身边。他声音极为慈祥又和蔼的问道,“丫头,为什么想这样叫?”
祁妖颜侧仰着头,看着这威严中带着可亲的老人。她表情极为虔诚,清澈又娇嫩的声音带着自信的固执,“因为我觉得,您就是我的爷爷。”
乔老爷子心神一震,一种强烈似血缘的亲近之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他在心里去追溯这微妙之感的源头,却迟迟找不到突破口。可是,即便找不因果,他还是不受控制的点头,“恩,我是你爷爷,今后就这么叫。”
顿时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就连知道一切内情的祁冥,也没有想到事态会如此超出预期的发展。而坐在祁冥对面的乔逸凡,同样震惊的同时,心里更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他似在想,感受到那血缘的牵引的,不单单是他吧?小丫头也是这样感觉到吧?就连他的爸爸,对小丫头的态度非是陌生人之间的交谈,那分明就是血浓于水的牵引。
“好,”祁妖颜弯起了好看的眼睛和嘴角,洋溢着单纯幸福笑,“那爷爷,明天是顔儿的13岁的生日,顔儿想邀请您,您会去吗?”
祁妖颜的话音未落,乔逸凡已经在脑海里迅速的推算小人儿的出生时间,和小人儿最为有可能孕育的时间段。而推算的结果,让他心里的猜测再一次的得到了证实。他激动的手有些颤抖。可是与此同时,强烈的负罪感又一次的侵袭而来。多种复杂情感强烈纠结的他,突然变得有些痛苦颓然。
终于,坐在他旁边的妻子感受到了他的异常。她伸出手与他的手相握,她轻伏在他耳边关心轻问了一句,“老公,你怎么了?”
霎时,温暖的声音轻暖入他的心田。短暂压制住了他内心中似要喷薄而出的情绪,但是那些情绪却没有因此消失。反而是,越来纠结的越紧。他觉得,十多年前,他无耻的触犯了纪律的出轨,让他有愧于组织,有愧于妻子。而今天,他又做了一次无耻的懦夫,即便眼前是可百分之百八十确定的女儿,他却不敢相认。
三重痛苦的自责,让他说不出任何言语。最后只有安抚的回握妻子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的妻子,出身比乔家更优秀的军政世家,又在军区身处不亚于他太多的高位,人精一样的人物。所以,她对丈夫的搪塞,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但是,多年夫妻见的互尊互重,使得她不会去刨根问底。她有他会主动告诉她的自信,而这过程会有多长,她不在乎。
另一边的乔老爷子,在听见刚认的孙女邀请的时候,心里是极为喜悦的。照理说,以他的身份,是不屑于认孙女的,更是不屑于参加一个小孩子的生日。可是,受到邀请,他心底就是没由来的欢喜。
他笑着点头,“好啊,顔儿邀请,爷爷一定去。”
在听见这一声期待的应答后,祁妖颜并没有想其他孩子那样欢快的做出胜利的喜悦。而是极为虔诚的将双手合十,抵在唇边下巴处,“那今天的生日,一定是顔儿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了。”
小人儿的懂事让人心疼。从前就听说过小人儿身世的乔老爷子,竟然因为心疼,丝毫没有顾忌祁冥还在场,就柔声的问小人儿,“那顔儿以前的生日不幸福吗?”
“幸福的呀,”祁妖颜丝毫没犹豫的回答,然后一脸羞涩窘迫状,娇滴滴的说,“哥哥以前说顔儿是贪婪的人……说顔儿是因为缺少母爱,所以贪婪所有温暖……”
说到这,祁妖颜突然紧张的抓起乔老爷子的手,面色带着小心的央求,“爷爷,你不会因为顔儿的贪婪,所以讨厌顔儿吧?……不要讨厌顔儿,好不好?”
“怎么会讨厌呢?”乔老爷心疼的回握小人儿的手,“爷爷不会。”
“那爷爷明天早点来,好不好?”祁妖颜继续央求道,随后又诱惑道,“明天顔儿会给顾老头和家里的爷爷做好吃的甜点哦~若是爷爷去晚了,顾老头他会都偷吃了的。”
“哦?顔儿还会做甜点啊?”乔老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的呀,”祁妖颜笑着点头,“顔儿会做好多呢……以前去上‘调香’课的时候,每天都给老师和她同事带……他们都很喜欢呢。”
调香?乔家所有人都有些吃惊。“调香师”这个词,几乎已经成了乔家人不成文的禁词了。似乎好多年,没有提起,也没有人听过这个词了。
刚刚心里憋闷很久了的霍思雨,在听见祁妖颜说“调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立刻产生了隐隐的兴奋。虽然她表面要讨好祁妖颜,但是,她嫉妒一切比她幸福的人,尤其是对方还和她同性。更是因为,祁妖颜已经涉足她的领地,并且刚一踏入,就夺了她费劲心思都没达到的位置。
与霍思雨的心境截然相反,乔逸凡和乔振宇父子,看向小人儿的脸色立刻呈现了担忧,生怕老爷子一个盛怒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而吓坏小人。
而一旁的祁冥,倒是没有他们的担心。他不觉得,面对如此娇嫩可爱的她,乔老爷子会舍得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况且,血缘是个微妙的东西,会在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产生一系列的牵引。所以,他坚信,乔老爷子不会伤到他的宝贝的。
果然如祁冥所料,乔老爷子只是微微蹙眉,非但脸上没有怒气,反而是多了一丝兴致。他已经和蔼的声音带着探究的询问,“调香?顔儿在学习调香师?”
“她没有正式去学校里学习,”祁冥主动替小人儿回答,“她跟着xxx研究所的赵教授学习。”
乔老爷子一愣,随后看向自己的儿子乔逸凡问道,“墨凡的那同学,小赵,是在那个研究所吗?”
乔逸凡也有些吃惊,随后点头应道,“是,顔儿的师父,应该是哥哥的同学。”
这一回,倒是换成祁妖颜吃惊了。自己的师父其实是自己爸爸的同学?她有些激动的握紧了小拳头,若是如此,她以后可要侧面的多了解一下,爸爸的情况。
“可是,我以前听说,小赵不收徒弟的?”乔老爷子有些疑惑的问自己的儿子。
乔逸凡立刻回答道,“是,以前她是那么说过。但是,一次为哥哥扫墓,我见过她一次。听说是收了一个徒弟,应该是楚家的孩子。”
“楚炎是我师兄,”祁妖颜适时的接过了话题,“两年前师父才收下的我。”
听见小人儿的话,众人心中对小人儿又有了深的一层了解。她非但是祁家的小公主,还是国内目前最著名的调香师的徒弟,而且还和楚家孩子是师兄妹。
但是,乔家人心中却是没有震惊。因为对于豪门里出来的孩子,有着这样有实力的复杂关系网,并不少见。
乔老爷子不欲在调香师的话题上过多的停留,于是转移话题说,“顔儿13岁就上大学,不会累吗?”
祁妖颜点了点头,“会累的,可是……学的东西都是顔儿喜欢,累也觉得开心。”
“哦?”乔老爷子脸上带着欣赏的喜悦,“你哥哥说你没在学校学调香,那你大学的专业是什么?”
“服装设计,”祁妖颜乖巧的回答。
乔家人又是一愣,但是心中却没往深处作想。安乐乐那个学校是服装设计学校,小人儿与她同校,学习服装设计也在常喇中。
乔老爷点头,沉默了片刻。
“爷爷,我今年生日宴不是在祁家,是在我外公,顾老头那,不要去错地方哦~”祁妖颜细心的解释道,然后又对祁冥说,“哥哥,你把请帖给爷爷呀。”
外公?乔逸凡心中一颤,记忆里的她是个孤儿啊,小丫头怎么会有外公?难道他刚刚的猜想都是错的?她不是她的女儿?
“好,”祁冥应了一声,然后拿出请帖,为乔老爷子双手递上。
乔老爷子接过请帖,翻看看见地址的时候,一愣。刚刚小丫头一句一个,顾老头,他却没有深想。如今看了请帖,却发现她的外公竟然是真的是那个顾家。
他放下请帖,诧异的问小丫头,“顔儿,你和顾家什么关系?顾老爷子是你外公?”
祁妖颜点头,“恩,我干外公……以前颜夕阿姨是我的师父,教我服装设计。后来,顾老头就认我当干外孙女了。”
乔家人心中此时已经震惊不已,不光是因为小人儿的众多关系,还有她的师父竟然是顾顔夕,乔家大儿子乔墨凡曾经的恋人。不同于大家感受的乔逸凡,则是在诧异的同时,心里之前升起的疑惑,突然平复了下来。而之前关于女儿的猜想,却是更加的巩固了。
……
“你们都在干嘛?”
正当大家都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声熟悉的清朗又嘹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大厅内刚刚的沉寂。
众人都抬头望去,只见顶着黑眼圈的安乐乐穿了一件身穿白色睡衣从楼上走了下来。
安乐乐一直在她爸爸的房间,所以刚刚佣人上楼去敲她的门,告诉她祁妖颜和祁冥来访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她现在从房间里出来,不过是因为没吃早饭的她饿了,下楼来找吃的。
若是她平时这样出来没什么,可是如今有客人在场,就足以让那不喜欢的人有太多的话要说。比如,乔雪慧。
“呦,乐乐,你这么能穿成这样就出来呢?”乔雪慧好不客气是讽刺道,“家庭聚会,你穿成这样都够寒碜的了,何况如今还有客人在场呢?”
“谁t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