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金属躯体缓缓飞了出去,可以预见未来数百年中,这具残骸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寂静空间的一部分。
又一位神祇长眠于世。
“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诚意了,虽然本来我完全可以不杀死它,等重启了这个世界之后,它本来也应当是我的一部分,”埃希斯开口道:“所以,小女巫,现在轮到你们实现诺言了。”
苏菲雅点了点头。“可以。”她答道,声音没有一丝变化。
少女抬起头来,目光越过如山峦一般的巨狼,看向远处的沃恩德。黑暗之中,悬浮于星空中的一排排构装体,边缘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她竖起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符号:
那是审判会的真知之眼。
然后是真理会的衔尾之蛇。
世界树。
战争之龙提亚马特。
苏菲雅的瞳孔中流淌着绿色的光芒,数据像是瀑布一样在她眼中一排排落下,随着她画出一个个代表着权限的符号——从近到远,那些星空中的构装体一排排明亮了起来。
埃希斯闭上了眼睛。
她低声感叹道:“果然,这才是tiaat法则的全部,不得不说你们真是聪慧啊,竟然能够构建出如此庞大的体系。那么等到它们尽归于我之后,我是否就可以重启这个世界了?”
“不能。”苏菲雅摇了摇头。
埃希斯蓦然间睁开眼睛,眼神冷得可怕:“为什么,你们打算出尔反尔?”
“我们的约定是在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的情况下,你才可以重启这个世界,”苏菲雅不卑不亢地答道:“我不反对你接管tiaat的权限,对于新的世界来说,母亲究竟是谁,这并不重要——但至少在这个时代,你必须遵照我们的约定。”
“如果我不同意呢?”埃希斯反问。
“你没有权限,”苏菲雅静静地看着她:“终焉的王座,不到最后时刻,你是得不到它的。”
埃希斯露出雪白的牙齿,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但苏菲雅毫无畏惧地抬起头与她对视。
“很好,我会遵守约定的!”
苏菲雅点了点头。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埃希斯说道。
“什么问题?”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埃希斯危险地眯起狭长的眼睛:“你说你是十三月的传承者,可我从未听说过有一支女巫的传承,比巫后的权限还要高——”
“这很重要?”
“当然,这关系到我对你们善意的判断。”
苏菲雅思考了片刻,答道:“你也从未听说过第十三月有传承者从存在,埃希斯。”
埃希斯沉默了下来。
苏菲雅这才轻声继续说道:“其实我就是第三个实验者。”
“第三个实验者?”
“在曲面计划中,罗曼小姐的代表的是与黄昏共存的路,而我代表的则是完全压制混沌魔力的路。”
“完全压制,”埃希斯嗤笑一声:“那个叫布兰多年轻人呢?”
三个计划不过是为了保证计划的全面性而已,但苏菲雅并不和她争执,只答道:“他和我们都不同,只有玛莎大人知道关于那个就好。”
这个回答让埃希斯皱起了眉头,追问道:“连你们也不知道?”
“是的,”苏菲雅再颔首:“罗曼小姐是真理会的产物,我是审判会的产物,只有布兰多先生来自于盖亚意志——盖亚的意志一直以来都是神民各个机构之中最神秘的存在,只有玛莎才拥有一切权限。”
“可我现在就是玛莎了!”
“你还不算。”
埃希斯深吸了一口气:“说到这个,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盖亚的四十七颗灵能机械卫星呢,为什么我刚才没有感觉到?”
“你忘了吗?”苏菲雅平静地回答道:“那是你与提亚马斯小姐的约定,我不负责插手。”
“哼,原来那就是不朽之物,她竟然想要用如此伟大的一件存在来复活一个凡世之人,真是无法理解你们的愚蠢,”埃希斯冷哼了一声:“没关系,我可以等,但你们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对她的威胁,苏菲雅不为所动。
埃希斯对这个人类少女也有些无奈,她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苏菲雅身后,正站着埃希斯的其他几个女儿,确切的说是四个——寇华姐妹手挽手站在一起,两姐妹并肩伫立,装束一黑一白,如同一个模子所刻出来两个少女,只不过一个冷若坚冰,一个恬静温和。
在后面是阿加莎,一袭黑色丧服,头戴黑色面纱,看起来像个孀居的女人,不过面淡然如水,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埃希斯最小的女儿在所有人的最后面,仍旧是赤着身子一丝不挂,雪白的赤足踩在金属的表面上,用一条银白色的大尾巴将自己包裹起来,歪着头微笑着露出小尖牙,偶尔动一下长长的银色耳朵——看起来像狐狸更多过像狼一些。
她带着好奇的神色左看右看,最后小声对黑暗寇华说道:“寇华姐姐,为什么母亲她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黑暗寇华冷哼了一声,对此并不理会。
……
黑色的球体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好像只是眨眼的一瞬间,坎德贝尔城外又恢复了晴空万里的景象。
晶簇正如潮水般退去,魇虫与巨龙们也失去了目标,在人类的舰队中乱闯乱撞——但没有有序的指挥,它们的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地面上精疲力竭的银湾联军无力再作追赶,许多人都瘫坐在地上,看着南方天际正在消失的那道光柱。
他们已经知道了那里是埃鲁因。
那是文明的希望所在——
庞大的舰队在天空中缓缓转向改变阵形,越来越多的浮空战舰开始脱离原本的队形,加入到追击的行列之中。
劫后余生的人们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小马尔维斯公爵脸色苍白地跪坐在地上,一个明眉皓目的巨龙少女正在为他包扎伤口,不时吃吃地笑着。勃兰克从远处的山丘上回过头来,看到小马尔维斯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直摇头——明明是来救人的,结果反倒被要救的人所救了。
真是丢人。
但大部分骑士们却不这么认为,这些浑身血污的勇士们,大部分人都用崇敬——甚至带点儿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公爵大人。
坎德贝尔城的方向的欢呼声已经远远传了过来。
当按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响起时,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胜利了。
是啊。
胜利——
玛格达尔立在城头,捂着嘴,眼泪已经滚落而下。
许多人都哭了。
为绝境逢生而喜悦,为战斗中逝去的挚友而悲伤,也为这个被挽回的未来所庆幸。
那是激动与悲痛并存的泪水。
哭声回荡在风中。
看那,这便是凡人们的胜利。
那把改变命运的剑,始终紧紧握在每一个人的手中,永不屈服的精神,正是文明的火焰。
阿洛兹张开双翼,让巨龙之影掠过大地,在天空中巡视着整个战场。
但她显得心绪有些杂乱,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血脉中一些紧密联系的东西,在几分钟之前告诉了她一件事——
巴哈姆特死了。
黄金之民的时代,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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