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耀门出城,赶往右屯卫大营。
与之相比,晋王李治便忧心忡忡……
……
晋王府内,看着面前标枪一般挺立、面无表情与其父河间郡王之气度迥然有异的李崇真,晋王李治眼皮子跳了两下,迟疑道:“按理说,太子哥哥相召,本王自当遵从……只不过这些时日城中兵凶战危,本王受了不少惊吓,近日雨水颇多有染了风寒,身子不大爽利,你看是否可以暂缓几日?”
魏王李泰心底无私,自然坦荡无忧,轻车简从便去往太子住处,可他李治却一直同关陇门阀纠葛一处、不清不楚,谋求储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关陇门阀虽骤然崩颓,但却将东宫打得残破不堪、损失惨重,太子心中岂能没有怨气?
说到底,自己的确是比魏王威胁储位更大的那一个,如今城中到处都在抓捕叛军余孽、捉拿关陇子弟,万一自己车驾行于街头,猝然冲出一伙叛军余孽……那可就冤哉枉也。
然而李崇真却根本不听他的理由,只是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收到的命令重复了一遍:“太子殿下有令,请晋王殿下前去相见。”
态度极为强硬,大有李治若敢说个“不”字,便会当即将其绑缚起来,强行带去右屯卫大营……
李治气得不轻,没好气道:“咱们好歹也是族兄弟,何必这般咄咄相逼?”
李崇真面色不变,语气生硬:“职责在身,不敢或忘。”
自从进入“百骑司”那一天起,他便谨记“百骑司”的规矩,老老实实、尽职尽责的做一个帝王“鹰犬”,莫说此刻当着晋王李治不给情面,便是奉命去“请”自家老爹,他也照做不误。
事实上,当初李孝恭将他这个幼子送入“百骑司”的那一天,便是存着一份小心,想着万一有一天他这位河间郡王功高震主、受到陛下猜忌,阖府灭绝之时,尚能存留一条血脉。
所以李崇真的任务绝非经营人脉、建功立业,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需好生当差,半点差错都不出,稳稳当当的活下去就好……
李治面对油盐不进的李崇真颇为吾乃,只得对一旁站着正对李崇真怒目而视的王妃说道:“本王也就未见太子哥哥,正好前去相会,也看看齐王……”
当初齐王莫名其妙的在府邸消失,后来确认是跑去房俊那里仕途请其在太子面前求情,但房俊将齐王送入玄武门之后便没了音讯,李治一直担心齐王是否还活着。
齐王与长孙无忌沆瀣一气企图争夺储位,甚至发布了一篇贬斥太子“德不配位”之檄文,若他依旧未遭太子毒手,那么自己的小命想必保得住,毕竟当初自己可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长孙无忌。
可如果齐王已经不声不响的被太子处死,那自己的处境就未必稳妥了……
晋王妃虽然有些任性,但对晋王言听计从,且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见识还是有一些的,知道眼下这等局势万万不敢惹得太子不满,所以即便对晋王此行忧心忡忡,却还是流着眼泪准备好了行装,泪花涟涟的送李治登上马车。
李治坐在马车上,瞧着妻子秀美的小脸儿沾满泪水,有些心疼,遂安慰道:“不必担忧,只是去见见太子哥哥而已,城内城外都是东宫军队,安全不必担心,去小住几日便即返回。你在家中勿要外出,无论是谁前来也不要相见,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他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唯恐这几日间有太原王氏的娘家人寻上门来,这个王妃除了有点任性,对于娘家的关照也令他颇为头疼,万一被人钻了空子,落下口实,自己就麻烦了。
晋王妃连连点头,脸颊的泪珠滑落,柔声道:“殿下放心,这等时候臣妾不会去管娘家的事。”
李治这才放心,点点头,对驾车的李崇真道:“走吧!”
“喏!”
李崇真驾车,前后左右皆有“百骑司”好手拱卫,直奔右屯卫大营而去。
李治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间心绪也动荡起伏,难以平静,遂掀起车窗向外看去,马车正巧行至延寿坊、太平坊之间,战火之后一片狼藉,不远处的皇城更是残垣断瓦、几成废墟,这令他心思阴沉,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场兵变,几乎将关中自贞观以来的建设彻底毁掉,意欲重建,非十年之功不可。
建设如今百业俱兴、百姓安居的关中用了二十年,但将其毁掉,却只需一场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