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滩市距离省城将近三百公里,而案发地点到市区还有将近五十公里,路上要花至少四个时,罗杰原本想利用这段时间,跟侯广善和李雄飞好好聊聊,增进了解,顺便补充点刑侦方面的知识,可没想到,侯广善老爷子在停车场径直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之后便双眼一闭,充耳不闻窗外事。担任司机的李雄飞好像很怕侯广善,仅仅在上车时朝罗杰点了下头,此外也是一声不吭,应该是怕打扰老爷子休息。好在罗杰随身带了笔记本电脑,待警车上了高速公路行驶平稳之后便打开电脑,在键盘上飞速的敲击起来。
警车中途在服务区停了十几分钟,侯广善在停车的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下车大步流星的奔向洗手间,等到两个年轻人回来时,他已经在车上闭目养神了。
警车继续前行,罗杰依旧俯首在电脑上忙碌,侯广善突然扭头问道:“罗,你是在写文章吗?”
“不是,我在编个程序。”罗杰笑了笑,“业余爱好。”
“是工作方面的吗?对工作有帮助吗?”
“是工作用的程序,至于会不会有帮助,那得分时候,有时候有,有时候还会帮倒忙,哈哈,我编程的水平不是特别高。”
“哦”侯广善慢慢转身,目光在司机身上稍微停顿了几秒钟,“爱好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人的精力有限呐,什么都想做好的,结果往往什么都做不好。”然后慢慢合上双眼,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罗杰从后视镜里看到李雄飞吐了下舌头,做了个愤怒的鬼脸,耳畔突然响起侯广善的声音,“的就是你,子,怎么,还不服气?”
“服气服气,绝对服气。”李雄飞换上严肃的表情,“整个省厅我只服师傅您老人家一个,不能不服,不敢不服。”
侯广善哼了一声,连眼都没睁,这一幕逗的罗杰差点笑出声来,他意识到,这个侯广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而他的推测,下车伊始便得到了证实。
三人长途跋涉了了大半,终于在午后赶到了目的地,李雄飞把警车停在被害人家的院门外,侯广善推门下车,飞速的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风吹雨打后摇摇欲坠的封条,问道:“需要进去看看吗?”
罗杰点头答应,边跟上去边看了看司机,李雄飞悄悄咧咧嘴,下车到一边先舒展几下筋骨,左顾右盼,等到前面两人都进了院子,才慢吞吞的跟过去。
院子里的物件杂乱无章又肮脏不堪,并且大部分都是些捡来的垃圾、废品和旧东西,唯独看不到农户最常见的农具——被害人夫妇似乎不是老实巴交种地为生的农民。
罗杰在侯广善的引导下,沿着推测中的凶手的行进路线把几间四壁空空的草房子看了一遍,孩子的床上和客厅,粉笔圈出的人体外框里,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与沉闷的气、破败的茅屋一起,让他倍感压抑。
站在院子中间,罗杰透过稀疏的篱笆墙打量着旷野中的景色,摇摇头,“这家人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穷啊!”
李雄飞接过话头,“可不是,全家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没有一件像样的电器。越穷越生,越生越穷,恶性循环,哼,传宗接代,有个屁用。”
罗杰皱了下眉头,“不是只有两个孩子吗?不算多啊?”
“两个都是男孩,切,哪有那么巧的。”李雄飞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什么叫越穷越生越生越穷?”侯广善抢白道,“你子是计生干部啊,口号喊得这么顺溜。我跟你,不要动不动给别人戴帽子贴标签,也不要人云亦云,多读书多思考,看问题就会透彻点,而不是浮于表面。”
“是是是,师傅教训的是。”李雄飞嘴里连连称是,脸上却带着笑容,显然是被教训惯了。
罗杰看侯广善面色不善,急忙岔开话题给李雄飞解围,“侯老,我想看看凶手的进出现场的路线。”
侯广善迈步走上院子左侧的那条长满野草的田间路,“据我们推测,凶手是在前一下午由同伙送到附件,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黑之前就躲进了溪边的竹林中。那里植被茂密人迹罕至,地势也高,被害人家的整个院子尽收眼底。勘察现场时,我们在竹林里采集到几个脚印,显示凶手几乎没有怎么移动过,故而我们推断,此人属于精神和肉体都相当坚韧的那种人。”
侯广善的步速极快,两个年轻人一路跑才跟上,穿过两百米外的那片竹林,老刑警在一条五六米宽的溪边停住脚步,:“作案之后,暴雨恰好停歇了,但溪水从原来的十几厘米深暴涨到将近10厘米,凶手借助事先准备的工具,估计是船、筏子、木板之类的东西先逆流而上数百米,再移动到对岸,转头向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暴雨和溪水冲淡了气味,警犬在溪边失去了凶手的踪迹,在下游五公里范围内都没找到凶手上岸的线索,推测应该是直接入江了。”
“先溯流而上,再顺流而下,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扰乱警方的视线呗。”侯广善冷笑着回答,“溯溪而上五公里就进入了山区,再往前是绵延几百公里的迷雾山,山的那边是邻省的辖区。”
侯广善见罗杰眺望着远处浓雾弥漫的山峦出神,反问道:“你怎么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