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到了破庙,杨幺收拾了一个草铺,将张报月轻轻放下,打了盆水,细细替他擦洗,心却凉了下来,只见张报月左胸上有一处枪伤,离心脏极近,几个月没有治疗,已是伤口腐烂,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杨幺忍着眼泪,替张报月清洗伤口,却听得张报月断断续续道:“幺妹,我是不行了,你也不用费神,我临死前能见着你一面,已是老天保佑。我也很是欢喜了。”
杨幺哽咽道:“张二哥,你别担心,这伤……这伤还有救,你别说话,休息一下。”她心里虽是急着问杨岳的消息,但见得张报月如此模样,哪里还能开
张报月面上泛起一点微笑,喘息道:“杨岳和老四都是好样的,带着大伙儿逃了出去,肯定是向家里去了。幺妹,你别担
杨幺大喜,抹着泪道:“张二哥,可是他们都没有回寨子里。”
张报月面现茫然之色,道:“我听杨岳说,要从潘阳湖里回洞庭,难不成,难不成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潘阳湖?从长江回洞庭么?”杨幺急叫,张报月却再没有说话,眼睛慢慢地闭上,面带微笑,竟是去了。
“张二哥!张二哥!”杨幺悲痛不已,抱住张报月哭得昏天黑地。
庙里,杨完者、刘震、蒋英等一干人皆是在一旁看着,见得如此结果,不免也叹息一番。
蒋英走了过去,搓手跺脚,磨了半晌。方才结巴道:“杨四,你……你别哭了,让他入土为安吧。”
一旁的杨完者和刘震暗中摇头不已。只觉蒋英已是走火入魔,以后杨四翻脸不认人,他要如何应对。
杨幺哭了半晌,也知道无济于事,抽泣起站起身来,换了一盆水,翻出自家一件最干净的男装,便要替张报月净身换衣。
蒋英急得跺脚。道:“你和他又不是嫡亲兄妹,便是嫡亲兄妹也没有妹子替哥哥净身的。你……”
杨幺一肚子委屈,顿时了出来,吼道:“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就敢逼着我陪你睡觉!你眼里半点纲常都没有,你还有脸对我说这些?”一把推开蒋英,自顾自地替张报月净身。
蒋英气得满脸赤红,双目圆睁,待要火。被刘震扯了开来,道:“她现在心里难受,你何必和她计较。到底是个女子,这么远来寻亲,也不容易!”
蒋英悻悻然道:“我也不想和她计较,我只是听着她这话。倒似要过河拆桥,事情办完了就不认帐了!”
杨完者与刘震对视一眼,道:“你和她是怎么说的?”
蒋英气哼哼地道:“我帮她救她三哥,事成后,她陪我睡一个月。”
杨完者苦笑一声。“她三哥呢?”
蒋英一愣。呆呆地道:“她三哥……她三哥没在牢里面。”过了半晌,方才跳起来叫道:“若是这样说。我拚死拚活全是白干了?我也帮他救了一个人出来啊!”
刘震劝道:“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你既是没有办成事,也就别和她算这笔帐了。”
蒋英大叫道:“不行,我非要和她睡觉不可!她答应我睡足一个月地!为了这,我连一个女囚都没有抢,我吃老大的亏了!”说罢,眼中凶光闪闪,“她若是想赖账,就别怪我不客气!”
刘震还在苦劝,杨完者摇摇头将他拖开,轻声道:“让他去,看他吃个女人的亏,以后也会消停些,我们只防着杨四下手太狠,要了他地命就是!”
刘震一怔,叹息一声摇头作罢。
杨幺替张报月净了身换了衣,也不去买棺木,在空地上架了一个大柴堆,洒上油,将张报月放在上面,便要火葬。
蒋英看了半天,又忍不住插嘴道:“你这样好么?还是入土为安……”
杨幺摇摇头,道:“过阵子,我要把他送回岳州,现在战火连连,棺木不易运输,我只能把他的骨灰带回去了。”说罢,将手上火把一丢,火堆轰然一响,大火燃起把张报月紧紧包裹。
杨幺远远在坐在火堆边,静静地看着火焰吞吐,轻轻叹息,“张二哥,对不住,我若是把你埋在这里,战乱频频,我死了,便没人知道你的下落,杨岳现在生死未卜,我实在只能先偷偷把你送回洞庭,再去寻他了。”
杨幺小心地收集好骨灰,放在一个旧陶里,用破衣重重包好,坐在庙角的草堆里,一夜未睡,只是愣愣地看着陶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