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青山闻言,虽一颗苍迈坚韧的心忍不住沸腾,但到底老成的多,他缓缓道:“殿下,若果真能不设九边,只以两镇兵马就能击溃三大汗帐,那何止是朝廷之幸,更是中原亿万黎庶之幸,亦是社稷之幸。自商周之时,中原便受犬戎之祸。绵延数千载,几度祖宗坟寝被禽兽铁蹄践踏。千百年来,始皇帝修长城,历代皇朝皆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来抵御边寇。若果真能永除后患,只每年省下的九边军费,就能减轻多少百姓的负担。只是……大意不得啊。一旦二十万蒙古铁骑冲破九边防线,杀入关内,社稷危矣!”
林清河忍了又忍,见赵青山都开口了,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皇上,殿下,如今国朝多事,齐鲁大旱,长江水患虽去,但河道两岸到底还是淹没了不少地方,再加上九边大军南下,一路上造出了不知多少祸事,西南又准备灭国之战……若是北面果真能一战而定,那倒也罢。一旦战事迁延,陷入僵局,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臣之意,是不是先稳住阿尔楚博罗特他们?区区一百万两银子,先舍给他便是。一旦打起来,军费也不止此数,这还不算一旦被他们突入关内造成的损失。至于粮食,给不了太多,少给一些,总能商讨一番,至于下嫁公主,国朝本有前例,以宗室公主安抚蒙古诸王……”
林清河话没完,赵青山都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
赵青山心中纳罕,这林棉花今日中邪了不成,连脸色都不会看了?
子和太子二人的脸都快成青的了,还在那胡言乱语。
林清河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陛下,殿下,臣知道,出这番话,臣会落个什么下场。纵然家不罪我,下人必罪我,春秋青史必罪我!可是,臣依旧要!一旦北面战事稍有失利,朝廷将面临满盘皆输的不利局势。二十万控弦铁骑,一旦破关……”
没等林清河完,贾琮淡淡呼出口气来,道:“这就是军政分离的必要性,林大人一腔忠心,不惜背负千古骂名,本是好的,只是好心却办了差事。所以,孤素来以后,不擅长的事,就不要随便开口,免得贻笑大方。”
在武王震怒之前,贾琮先用刻薄直率的话将林清河一张脸臊的抬不起来,却也明白,若是让脸色如锅底的武王开口,他多半难保全己身。
但是……
难道他果真错了?
可是,治国不是顽笑啊!
几千年来都无法一蹴而就解决的难题,就凭那劳什子火器就能解决?
林清河打心底里不信。
虽未出口,但林清河认为子太过宠溺太子,以至于将国家大事都当成了儿戏。
这如何能行?
若是他遭殃落难,能换回太子的清醒,林清河认了。
虽他生性温和,是出了名的儒雅君子。
但人生一世,总要热血一回,敢为下先……
这一刻,林清河似乎一下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蒙学时读书的那个学堂里。
听他的蒙师一笔一划的教他手写“忠孝节义”四个大字
“林大人,你且记住……”
正当林清河心中既苦痛折磨,又为自己的高尚感到悲壮,犹豫着是不是再犯言直谏时,就听贾琮点了他的名,他抬头看去,见贾琮身形傲然而立,恍若劲松宝剑,面色肃然,眼眸凌厉,站于武王御座下,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民族,要有民族的骨气和血性!家,更要有家的尊严!自今日起,由父皇始,至后世历代儿孙国主,都要从血脉中牢记一点:
我皇乾刘家子孙,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不割地。纵是时局恶劣到最后一人,也宁可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家,绝不做偏安苟且乞活之君!
违者,地弃之!”
“轰!”
含元殿内上至武王下至殿内侍立的宫人,这一刻,都感到一股麻意自椎骨起,由下至上,直到灵魂,都一起震撼莫名!
莫原本就站着的诸位大臣,连坐在龙椅上的武王都霍然起身,眼睛中充满了惊喜和震撼!
赵青山、李道林等人一个个面色涨红,纷纷跪地山呼万岁,誓要为刘乾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武王根本不怀疑他们的誓言,因为他再明白不过,就凭借贾琮今日这一番话,传扬下后,纵然北面局势真的恶化,也必有无数忠臣孝子,仁人义士,自发组成勤王大军,以安江山社稷!
“赐太子于朕!”
“赐太子于朕!”
“赐太子于朕!”
武王起身看着贾琮,眸眼中的自豪根本不屑遮掩,高声宣呼三次后,仰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