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的接过龙舌,开口道:“你也不错,其实我们并无仇怨,大人何必苦苦执着我这个戴罪之身。”
“各为其主,有些事不是我可以左右的,再者,有三十四名同袍死在你手中,这便已经是大的仇怨。”蔡可提刀退步,又一次的杀意起伏,但是这一次他连同受伤的右手一同放下,双手握刀才是北府军的真正模样。
世事无常的老话无论何时起都只是无奈,但苏问同样酣畅,因人而畅快,因剑而畅快,“你是个不错的对手。”
右臂直起剑锋,深夜的寒风渐渐生霜,一路向郴州是北魏之北,亦是整个九州之北,冬日的寒流自北而下卷动起一片片冰花,那缕微弱的剑意在这寒风中愈发粗壮,从破字剑诀中悟出的雷霆剑意,这一刻寒关难过,百位兵卒合围成阵,一将当前,万夫莫敌,见瓶水之冰,而知下之寒,那日的冰晶世界中,三道无惧身影依旧挺立,秋叶落地生霜,剑意顷刻扭转,寒冷彻骨,再悟一剑。
“沧然三尺三,请赐教。”
北府刀随着蔡可右手微微抖动,不得不贴在地面,刀法出身草莽,难登大雅之堂,但是北府军中却对它有特殊的称呼。
“飞蝗。”
马匪过境如飞蝗扫地,片叶不留,不求活便难活,这是对第一代北府军最真实的写照,抢钱、抢粮、抢地盘,任你是西楚雄兵、东晋儒将,还是修行宗师,挡路者,杀。
火星夺目,蔡可拖刀前行,左手正握,右手反持,如此持刀便是舍弃了刀路变化而专注力道,刀百兵之王,单刀看手,双刀看走,不似剑法诡谲多变,刀开一刃就是一往无前。
“起。”蔡可怒喝拔刀,开灵武者实力彰显无遗,随着刀锋上挑一道手掌宽的裂纹分裂地面,蜿蜒如蛇,有刀气奔走。
苏问身姿挺立,龙舌剑锋凝出一抹寒霜,侵人寒意从他体内滚滚而出,大地微微泛白,距离稍近的兵卒愕然口吐白雾,止不住的后退数步,苏问已是开灵上境,六座灵宫算不得多,却也胜过世间五成修士,再跃一步便可立尘,可通地之力,与念力不同,是一种对于地间灵力的掌控,可千变万化,宫羽长歌之所以比南追星稍逊一筹,便在于后者早已入立尘境界,周身灵力皆为助力,一步而出,咫尺涯,如今苏问再悟出一道剑意,竟然隐隐与周身灵力相同,许是这便是当初风休参悟不透的地方,这家伙明明不该练剑,却又让他觉得剑道之上少不了此人。
剑锋扫出,寒流倾涌,一层白霜从苏问脚下蔓延而出,生生止住裂痕,却仍是挡不住其后刀气,好似一张白纸上,一根墨笔划出一行漆黑大道,苏问手腕横转,震出一袭寒光,将虚空中那道刀气震散,而此刻蔡可已然欺身压来,北府刀自下而上,合双手之力,挑刀更快,几乎没有给苏问反应时间,从其腹部撩开,一团蓝色光影瞬间凝聚,与刀锋相触,刀身骤停,蔡可只觉得好似一刀砍在沙海之上,所有力道都被那诡异光芒吸去,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等招式,却依旧寻不到破解之法,不过那光影范围有限,就在刀身停顿的瞬间,蔡可高抬右臂,手肘直接砸在苏问左脸。
沉闷的力道让苏问脑中一阵嗡鸣,身形一个踉跄倾斜,龙舌顺势划出,从蔡可左肩紧贴铠甲分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豁口,尽管未能伤及皮肉,但剑锋中的寒冽剑意却是透过衣衫浸透如他的胸口,刹那间好似心脏被一只大手握住,连同左胸的经脉一同被寒意封住,左手成拳重重砸下胸口,体内气机里应外合,这才将那股剑意震碎,随后抬腿一脚踢在苏问躬身的腰腹,后者倒飞砸在盾牌之上,口角处鲜血涌现。
围观兵卒看的目瞪口呆,即便是跟随蔡可最久的刘涛都不知道原来把总如此厉害,若是右手未曾受伤,岂不是可战立尘修士,可如此实力却被放在雁秋关这等闲差上,不能去沙场建功立业,不能去报效朝廷,那些学士书生总是抱怨沧海遗珠,世无伯乐,辜负了大好年华,可要知道朝中文臣尚有淮文渊这等的年老之身,又何曾见过几位手持拐杖,上朝需坐的将军。
国泰民安是武夫之灾,文臣之幸,从李居承掌权以来朝中可攀左柱国之臣比比皆是,而右柱国之将空位多年,连那位青衣白马都逃不过如此命运,果真是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蔡可吞咽下喉咙中冻得发寒的气血,他要从雁秋关往上爬,尽管路途艰难,但北府军从不知何为退缩,那金碧辉煌的大殿右侧,总有一日有他蔡可一席之地,他要去看看那个曾经北府军中最狂的人,如今安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