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玄和尹雪梨一起穿戴好特制的情侣装。
这身装备厚重而臃肿,任何款式都谈不上。全身布满绿色,褐色,土色,灰色的麻点儿,沉重的头盔还连着一具黑色的,潜水镜一样的面罩,脖子上甚至还必须挂上一个随刻可以弃用的呼吸机一样的东西。
无论衣服还是长裤都是用很多层材料堆砌起来的,甚至要在身体要害和手脚上插上硬邦邦的金属般,而一条套金属骨骼,也在衣袖和库管里穿行,脚上的厚底靴子,让两人凭空长高一寸多。
他们互相检查着身上的挂件,长枪短炮,金色的弹链看起来如同一排恐暴龙的牙齿,散发着不客气的杀意。而他们和身后的二十六个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背上硕大的基站电台,这种电台要负责给其他二十六个人提供“在大多数电磁干扰环境下”随时随地可以通讯组网,还能连上至少三颗卫星的强大保障能力。
所以对他们两人来,耳麦式电台还是了点。
他们身后的人都很年轻,和他们一样年轻,只不过这些人不仅年轻,还有些稚嫩,这种稚嫩不是身体上的稚嫩,而是心理上的稚嫩,是缺乏战场实践的新兵,可是他们没有时间继续熬炼所谓的实战经验了,躁动不安的现实,将他们快速推向名为潘洋的前线。
他们二十六个人,即将乘坐编号为001的型运输机,随着一辆只有六个轮子而没有履带的轻型装甲车和一堵弹药一起,伞降潘洋。
这是血阳城里所有高层的意志。
他们身后更远的地方,同样的情境正在上演,甚至于有些组已经登上了飞机,这是这个还处于第一代工业革命早期的世界的第一次空降突击任务。
【平成元年九月初三午时三刻半】
当苏菲菲的花轿还在路上摇摇晃晃的时候,银尘和纳兰血魔以及敛空痕,索额图克一起,来到了潘洋城里最大的因陀罗神殿门前。
这里只要是白就会人山人海。
“邪佛事件之后,不论是邪寺的那帮子淫僧,还是寒山寺法华寺的和尚,都被赶出了潘洋城。北方人不太信佛的。”纳兰血魔指着不远处渐渐聚集起来的教众对银尘解释道:“对于北方人而言,因陀罗的教义反而更容易接受些。”
“潘洋城里其实从来没有出现寒山寺的正式机构。当年唯一到过这里的玄智大师,那也是以法华寺和尚的身份出现的。现在就算城南的法华寺还存在,玄智大师也没精神管了,寒山寺内部还有一堆事情等待他去处理呢。”
“我倒是忘了你比我更了解寒山寺。”纳兰血魔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转头盯着银尘的侧脸:“怎么着?我们怎么溜进去?”
“什么溜进去。跟着大队人马一起挤进去算了。”银尘提出的方法让纳兰血魔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开玩笑吧?”
“戴好你的兜帽,不行就用薄纱蒙住脸。”银尘的眼睛里满是星芒般的亮光:“还好这个所谓的因陀罗并非只允许女人蒙面。”
“女人是必须蒙面才能出门的,但是男人可以选择蒙面或者不蒙面。”这个时候索额图克插上了一句:“早年,这些因陀罗的人被选教的人压着打,差点灭绝,只能通过蒙面之类的手段躲藏,连带着他们的祈祷手势也是在袖子里完成的,如今他们虽然上了位,可是习惯改不掉,而且祈祷式之类的东西,关乎教义修改,就是纳诺蝮蛇自己也也不敢乱改,于是就成这样了。”
“那反而给了我们机会。”银尘整理了一下兜帽,当先大步流星地朝人群冲去,他们四个人很快就融化在大量聚集的教众之中。这些教众穿着自以为最漂亮的长袍,拉上兜帽,有些人还蒙上脸,两条袖子在胸腔笼起来,双手在袖子里面打着手势。
风无声地吹起,不少人的长袍微微摇摆,看上去仙气缭绕。无形的寒气带着虔诚的敬意早广场上蔓延着。
“这神殿看着一点儿也不气派啊?”银尘到了神殿的台阶下。
“这是用以前的老房子改装扩建出来的神殿,不是新建的神殿。建州狗奴侵占这里还没一年,哪里能新建一座神殿出来?那么一座神殿估计没个七八年是没法起来的。”
“你对这里很熟悉?”银尘停下脚步:“按理你是被抓来的吧?”
“我有许多人脉的,索额图克只算其中之一。”纳兰血魔神色平静:“逃出来之后,我和他们联系了一下,得了那张神殿的布局图,实在的,除了那个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密道地穴,其他地方和因陀罗的普通神殿也没有区别,毕竟这些神殿的职能都差不多,没必要折腾吧。”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银尘似乎才想到这个问题一样不经意地问出来。
“灵皇为此牺牲了。”纳兰血魔用一种很郑重,也很沉痛地语气出了“牺牲”两个字:“凌华皇后担心受辱,殉情了。”
真相就是这样突如其来。银尘眼前泛起灰色的幻象。他第一次真正近距离接触灵皇,是在去年四卅的时候,他为灵皇挡下刺客。那个时候,他对于这个丑胖的老头子没有半分好感,认为他是个没有感情,没有信义,没有担当,只知道醉生梦死的人,他是和病入膏肓的南方帝国一起腐朽堕落的“社会的蛆虫”,后来,他和灵皇多接触了几次,才慢慢感受到了这个老男人私下的慷慨,壮志未酬的苦涩,被满朝文武掣肘的凄惶,已经大祸临头时反而坚定下来的信念。他和灵皇最后相互间建立了信任,真正成为一对戮力同心的君臣,然而那种危难之间的信任转瞬即逝,仓皇地消失在历史的大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