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都快没了,家园都要完了,还有什么不可以付出的……若非如今空蝉拦截的手段太多,不能冒险,我等早就不计伤亡,将这东西抢走了。”到家园,亚雷莉不禁又带上了哭腔:“许是我等先祖追随纳诺家族,做下太多恶事吧,才让我们这一代人遭受了无尽的祸难,我等以为,我们这一代人吃尽世间苦楚,尝遍红尘艰辛,只要下一代或者下几代人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倒也值了,就怕老不开眼,先祖之过,子孙永偿……”
“姐不要太悲观了,这光器么,牵连门派命运倒也是真的,门派要完,光器自然易主,如今暴雨派纠集了这么多人来,肯定散尽门派积蓄,若是我们将镖压成了,只怕也算是替行道了吧?困锁之雨若是能造福一方百姓,暗示功德啊,总好于藏在盾城这种本身就苦雨的地方,成为某个所谓的门主的私人玩物……”张威武赶紧安慰她,接着又对苏菲菲道:“想来苏姑娘也知道如今叶赫维琳一部情势十分危急,这东西要是不能在年底送到,明年春季……不也罢,总之,苏姑娘高义,老夫很是敬佩,若姑娘真能做到不再抗拒我等,老夫也不吝以上宾之礼相待。”
“我愿与亚雷莉妹妹歃血盟誓。”苏菲菲道,语气中没有一丁点被强迫的意思,显然已经被亚雷莉通了。没有人知道,其实一开始亚雷莉也没有通她,反而是敛月灵的营救让她改变了主意,决定不管亚雷莉是不是蒙她,都两眼一闭一头扎进潘洋城的那所谓的教主府邸中。
她这么做,何尝不是一种自暴自弃。敛府的覆灭给她的打击,绝对和她表面上显现出来的那种镇定无关。苏菲菲曾经蒙受敛府恩情,和敛月灵又自为闺蜜,几乎将敛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她这样一个风尘女子注定一生漂泊无依,有这么一座如同家般的府邸,哪怕里面没有一根丝线,一勺米饭真正属于她,也必然成为她寄托心灵的地方,如今这个地方已经在建州奴儿的暴政之下毁灭了,也就意味着她苏菲菲的根断了,真正成为孤苦无依之人,那么她这身香艳的臭皮囊,落在何处,落在什么样的臭男人的手里,又有什么区别!何况她若是自愿前往了,那么她的敛月灵妹妹就不必来营救她,就可以远走高飞,不用自投罗网,而且她还能救起一大群曾经形同陌路如今已经初步认识了的牧民,救起一大片草原和这片草原上永世流传的甜美歌声,她的牺牲,如今能换来这么多这么多的人生存乃至于幸福,她,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艺人,多愁善感的音乐之女,又如何不会觉得值当呢?
苏菲菲是个“肮脏的”娼妓不假,但是她,从来都是一个心思纯洁的琴女,一个已经将红尘看破,一心只为曲艺而活的人。她早已对现实的肮脏与黑暗失去了兴趣,甚至失去了感觉,她在青楼中的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曲艺的幻梦中。
如今这场幻梦里,可以不仅有儿女情长,痴痴怨怨,还可以有一点家国往事,侠肝义胆,对她来讲,何尝不是一种升华,一种功德圆满?
“朝闻道夕死可矣,何况此番,真正行道啊!”这就是苏菲菲此时的想法,这种想法十分可笑也十分壮烈。
她这番想法将她自己感动了,却也让张威武微微震惊了一下,慨叹于这些闺阁之中的女孩们,其实也有不输于须眉男子的气概了,于是便道:“苏姑娘侠肝义胆,老夫自叹弗如,若姑娘心意已决,老夫便可命人准备仪式,哪怕姑娘还有些许托付,老夫也能帮忙一二的,只是……”他沉吟一下,最终还是道:“此间客房,有些沉闷了,姑娘既然不与我等对峙了,老夫便希望姑娘移步他处,也好和东家姐一起,善加保护。”
“可以……”苏菲菲强迫自己爽快答应下来,实际上她有点不想离开这里,不是她有什么受虐倾向,而是因为床底下还藏着一个敛月灵呢,她必须等到将敛月灵想法送出去并且圆上谎了再——
“镖头,情况不对!”韩凛虚的声音此时急切万分地响起来,将三人都吓了一跳。张威武在惊愕之间,还敏锐地捕捉到亚雷莉和苏菲菲同时露出的惊慌之色。“她们合起来诓骗老夫?没理由呀?”张威武心念电转,但还得转身去看韩凛虚这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怎?”他转过身,暗暗运起魂气,却买有着急释放魂兽化形,他完全转过身的同时,感应到身后两位女子都十分十分紧张起来,苏菲菲甚至有点发抖,这种异常情况让他心生警惕:“不会真的坑老夫——”他的念头还没转完,就似乎瞄到壁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无论明哨暗哨,早就被人杀了!死法——”韩凛虚的语气急切且严厉,这一屋子女弟子是他和张威武共同经营的行武馆中的重要力量,死伤之下虽然不伤筋动骨,却也十分令他心痛的,而且她们的死相十分诡异可怖,让他认定这间封闭的客房里还藏着一位心狠手辣的绝世高手。
他政要向张威武示警,却猛然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留神!!”张威武爆吼一声,全身的冰气轰然爆炸,形成一道粗大无比的风雪,《冰屑旋转功》在他手中运转如同星系,被他仓促之下整个儿推射出去,可是,即便是强如返虚境界的张威武,与那黑暗之中的偷袭者相比,也似乎太慢了些。
亮光,真实地在张威武眼前闪烁起来,那似乎是一只巨大刀轮旋转时发出的反光,红铜色的反光之中,还带着一道道飞溅的血线。
斩风燕破·叛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