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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孔府菜

起来,径直走过去,拍了拍这人的肩膀:“鸭子杀得好。”

    “雕虫技,”这人抖了抖身上的鸭毛:“不算啥。”

    “杀人也这样,对吧?”陈惇笑眯眯问道。

    这人神色一变,“你什么?”

    “用杀鸭子的方法,杀了王婆,”陈惇道:“然后纵火,毁尸灭迹。”

    这人神色剧烈变化,一边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一边却暗暗后退,忽然抄起一柄斩骨刀朝陈惇当头砍来!

    陈惇不妨他来这一手,把脸侧开去躲避,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捉住了这人的腕子,被他几老拳打在后背上,趔趄了几步,却趁这个时机纵身跃起,抬起腿来蹬在他肚子上,左手抓着近在咫尺的斩骨刀往上掰去,右手化拳为掌,狠狠劈到他提着刀的手腕上。

    陈惇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左手,恰好让他握住了尾指,就毫不犹豫地将这指骨朝手臂外侧狠狠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这骨头生生叫姜祁掰断了。

    “杀人犯,还想顽抗?”陈惇死死摁住了他。

    归有光一路跑而来,气还没喘匀,就听陈惇道:“杀人纵火案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他!”

    “什、什么?”归有光惊得目瞪口呆:“怎么回事?”

    陈惇将人带出去,对闻讯而来的众人道:“昨夜我们听戏的时候,凶手就潜进陆氏女郎的房间中,偷走了绣画,但他意识到,绣画是个大件东西,很难不引人注目地运送出去。而且陆氏很快就会发现绣画不见了,到时候搜检起来,东西很快就能被发现。”

    于是他想出纵火的办法,想放一把火点燃屋子,则屋子里的东西,都会被烧毁,绣画也不例外,就没有人怀疑绣画是被偷走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绣画是用火浣布包裹的,”陈惇道:“别的东西都可以被烧毁,唯独绣画不会,所以陆家一清点,就知道绣画是被偷走了,而不是被烧毁。”

    所以陈惇先排除了陆氏的仆役,因为陆家的人知道火浣布的秘密,其他人不知道。但这世美堂中,依旧有数百学生,几十名宾客和他们带来的仆役,又当如何鉴别呢?

    陈惇让焦土复影,呈现了烧炭王婆的影子,撒上去的芝麻均匀分布,表示尸体上没有出现创口,没有血液流淌出来。血迹却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出现,而且是以血泊的方式。

    “我一直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个杀人手法,就像是被吸血鬼抽走了大部分的血液一样,”陈惇道:“后来我发现尸体的脖子有异,脖子被拉长了,而王婆生前明明是个短粗脖子。”

    作为孔家的厨子,这个凶手做了十几年“带子上朝”,他杀鸭放血的方式又和一般人不同,只用自己打磨的刀片,切出最细的创口放血。

    “他放火的时候惊动了烧炭的王婆,顿起杀心,”陈惇道;“于是他捏住了王婆的脖子,将她推到炭盆面前,用杀鸭放血的手段,拉直了王婆的脖颈,割破了气管,然后放出了约莫两升的血液,尽数流进了炭盆之中。”

    创口只有黄豆大,血液很快就不再流出了,所以尸体影子芝麻均匀分布。而炭盆倾斜坠落,血液凝聚出一个血泊,出现了条状和圆滴状的血迹。

    因为此人不久才杀过人,因此并不敢再杀鸭了,不过还是在孔贞宁催逼之下显出了原型。

    真相大白,这人伏法认罪,不过好好一顿孔府宴也被搅和了,至少孔贞宁就恨得是咬牙切齿,看着陈惇的目光简直可谓是磨牙吮血了。

    明月东升,午夜的空就是一幅月上柳梢头图。

    既然月上柳梢,陈惇不甘点人约黄昏的事情,也就对不起欧阳修的好诗了。只见他三步两步爬上了廊房前面的柳树,轻轻学了几句布谷鸟的叫声,就见窗户上略略开了一条缝,而屋里的灯火却熄了一盏。

    他身轻如燕一般,跃了进去,果然看到佳人在窗前等候,正是陆近真。

    “东君果然信人,”陈惇哈哈道:“还以为你必不肯让我进来呢。”

    “有什么事情不能白,”陆近真紧紧拢住了窗户,夜风吹得她青丝都卷在了一起:“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晚上相见?”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人之多言,亦可畏也。”陈惇就道:“东君也害怕人言可畏?”

    “不害怕人言可畏,”陆东君脸色又红了:“害怕折我树檀!”

    《国风·郑风·将仲子》中,郑女劝阻仲子不要逾墙相会,就别翻越我家围墙,别折了我种的桑木绿檀。不是舍不得绿檀,而是害怕邻人诋毁。

    但现在陆东君,不是害怕别人诋毁,而是害怕你折了我的桑木绿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