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是没什么毛病的。但问题就是这是个截上下题,上句截后半句,下句截前半句,本来此处的“慈”指的是父亲对子女的慈爱,但偏偏要跟对待朋友联系起来,岂不是怪哉?
陈惇感到了棘手,不过他也不像其他考生一样坐不安席汗如雨下,而是慢腾腾誊写了上一题,然后将自己想到的几个点圈写了出来。他这一次虽然勉强完成了文章,但是当中可见晦涩,因为他绞尽脑汁才想到了几个例子,这种朋友间所谓“慈爱”的例子本来就很少,也不具有太大的代表性。
陈惇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他的神情和其他考生对比起来,那几乎可以是胜券在握了。其实他是这么想的,看得出来李圭也似是个方正的人,偏偏题出的险僻,也是始料不及,不过陈惇在考前没有专门去搜查李圭的文章,迎合他的口味;但其他用了些心思的考生这一回也没有用处,大家一水儿地蒙圈,这种连题都破不好的,再要什么文字雅正的事情,那就太可笑了。
他回到会稽,在曹正那里又把卷子誊了一遍,曹正看了题目和卷子,略略点头,是虽不出彩,总也算是举例得当,内容详实,若是他阅卷,可以判个中上。
而在徐渭那里,陈惇把这道题目一,却听他哈哈一笑:“这有什么难的,我顷刻就能破题!”
陈惇扬眉道:“你不能戏谑,牵强附会之,哪里行得通!”
徐渭倒置、改易字句,信手拈来,有如反掌一般轻巧,他对文字的玩弄和想象,大概只能用马行空和出神入化来形容,任何截搭题似乎就没有难住过他的,但是也有很多是他做游戏一般玩耍的,也就是,具有很大的戏谑性,在八股文里是断然不能这么写的。
“我不戏谑,”徐渭把脸一正,道:“止于慈与国人交,国人,指的是普通人吗,是一般人吗?”
陈惇一怔:“那你要如何解释?”
“我把它解释为一个国家,”徐渭狡黠一笑道:“你,能不能这么解释?”
国人这个词,起源于西周时期,国人是指城邑及附近的人。与之相对的是“野人”,野人是指远离城邑的人。“国人”其实也可以有全国之人的意思,但是这是在除了四书之外的其他著作中可以这么解释,在朱子注释的四书中,国人明确就是城邑之人。
所以陈惇摇了摇头:“不能。”
“不能吗?”徐渭道:“卫侯欲与楚,国人不欲,故出其君,以于晋。”
“郑人杀繻,立髡顽,子如奔许。”徐渭道:“你再想想,这里的国人,怎么解释?”
陈惇一下子明白过来,在春秋战国时期,无数个大国国林立,它们有不同的都城,有不同的统治者。齐都临淄、楚都郢、晋都新田、鲁都曲阜,在这些都城里以及近旁生活的人,就是国人,但是齐国的国人,和楚国的国人,一样吗?
所以国人这个词前面冠以哪个国家的名字,就指的是哪个国家都城里生活的人,那不就是某一国之人吗?对外关系中,那不就代表一个国家吗?
“所以可以解释为,”陈惇有如醍醐灌顶:“与邻国相处,要秉持慈惠友爱之心。”
徐渭一拍手道:“没错!你瞧我破得如何?”
陈惇不由地暗暗称赞了几声,徐渭这么解题完全是别出心裁,而且立意什么的,也没有跳脱朱子,如果自己按他那么写,那么可能府试的案首就能一举得到了。但徐渭毕竟只有一个,不是人人都有他这样横空出世的才头脑的,所以大家还是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地来。
然而还没有等到府试发案,就有一条惊消息传出来,府试有人泄题,知府李圭发了大怒,正在严密追查泄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