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辽国一个劲的用真金白银来换大宋的工业品,否则辽国的有识之士,肯定不会坐视金银外流。
旧日的澶渊之盟其实也隐含了几分贸易平衡之道,每年大宋给予辽国的岁币,是购买大宋特产的基础,保证了宋辽之间的贸易不会抽空辽国的财富。
澶渊之盟破裂之后,辽国幸运的又有了一片盛产黄金白银的新土地,但在辽国的有识之士眼中,也可算是大不幸——至少宗泽可以确信,辽主耶律乙辛对此是看得十分清楚。
而大宋这一边。虽然缺乏贵金属,每年增加的金银的数量,也远远跟不上民间对高面值钱币的需求,更跟不上民间对金银器皿的需求。大宋的市面上,基本上见不到金银币,人们拿到手后大多都被珍藏起来,留为日后儿孙救急用。但即使从辽国这边多收纳一点金银,多一些金器银器,多一些金银币,可相对于辽国带来的威胁,这一些好处并不足以替代。
两府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派了使团出来,在查明辽人的异动,并配合国内进行吓阻的同时,尽量减少战争发生的可能。
相对于无足轻重的边境冲突和逃人问题,贸易才是重中之重。
按照朝廷的计划——确切的说,是韩冈主导的计划——针对对辽贸易的巨额顺差,这个差额,如果辽人不愿意继续使用金银来填补,可以用更多的牲畜,更多的毛皮交换,更可以用木料交换,甚至可以用人口来抵换。
适龄的倭女、高丽女,在大宋市面上价值数十贯,乃至百贯,尤其是在朝廷颁布敇文,禁止蓄养汉民为奴,同时主仆之间的依附关系,在律法上视同凡人之后,这不受新敇约束的外籍奴婢,就越发的受到欢迎——一边打死仆人要偿命,打伤仆人要坐牢,再没有过去减一等、减两等论罪的好处,另一边则是地位视同畜产,聪明的主家都知道用谁。
至于朝廷的脸面问题,反正朝廷不会明着与辽国交易人口,不过边地榷场扩大贸易范围,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除了人口之外的其他方面,朝廷倒是可以涉足,牲畜可以制作军用口粮,毛皮也可以,甚至都能当做俸禄发给官员和军中,。
因而宗泽也得到授权,必要的时候,可以约定大宋每年从财计中拨出一定额度的款项,在辽国国内进行和买。同样是出钱,不是割肉喂狼饱的岁币,而是你来我往的买卖,也不必担心国中的反弹。
而最有分量的条件,就是将宋辽之间的铁路对接,贯通一气。让大宋的货物可以直接运入辽国,也能让辽国的货物直抵开封。
当然,这一条宗泽只会在关键的时候丢出来,彻底吓倒辽人。宗泽不认为辽国会答应,而提出此项动议的韩冈,也对宗泽说过,辽国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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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道还是没有消息。”
几日来,耶律乙辛一边处理着国中政务,一边等待着南面的消息。
来自与宋国河北接壤的边州的军情一日多过一日,可他却是始终没有收到西京道的军情急报,只有一派太平的日常奏报。
丢下手上奏章,耶律乙辛百思不得其解:“南朝难道当真就只派了这几万京营了来充门面?”
如果宋国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派出的援军只不过是为了吠几声吓唬一下人,那么就可以证明其朝中变乱为止,人心不安。大辽也就有很大机会从南朝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宋人如果当真派兵入河东,西京道的消息也该来了,现在还不到,看来的确是如皇祖父所料,只是空架子,实际上还虚着。”
“只是臆测,还是有些不妥。”
“那孙儿明天与宋人见面,再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
“可以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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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已经进行了许久。
有关逃人的议题,因为立场差距太大,已暂时搁置,而贸易平衡的问题,则是因为太过顺利,反而让人有了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从早间开始,一直谈到了午后。
随着日影西斜,扩大榷场规模,扩大交易类型,加快开发辽国本土特产,等一系列的条款都顺利敲定,这一议题的谈判,基本上就快要到了尾声。
今日亲自前来,却始终不怎么插嘴的耶律怀庆,却在尾声时,突然发难。
“榷场扩大了,能买卖的东西也多了,日后南北货怕是要堆满边界了。”
“堆满榷场是大喜事了,不过也有些让让人不放心。全都对方榷场上,若是哪天连连阴雨,不少货物都会被雨水淋坏。”
“倒是没错,如果能够少在仓库停留,对双方都有好处。”
“的确。但这要靠贵国的努力了。”
“再怎么努力,马队,驼队,车队都比不上列车。运送人货,也只有依靠铁路和列车。所以我就有了些想法,何不如将两国轨道连接起来?”眼珠子在一群人中转了一圈,耶律怀庆终于揭开底牌,“大辽的铁路轨道,轨距与大宋相同,如果能够对接在一起,那大宋的列车就能直接进入大辽国内,不用再上车下车那么麻烦了。”
来自大辽皇孙的提议石破天惊,张易以下,所有与会的大宋使团成员,无不变了颜色。而辽国一方的代表,也都难掩惊讶。
两国的铁路都直抵国中腹心,要是满载着敌人的列车沿着铁路驶入国内,任谁听来都要出上一身冷汗。
但在耶律怀庆的盯视下,宗泽却是欣喜点头,仿佛正中下怀,“诚然如此。宋辽两国边地,本就是阡陌相通,道路往来。再多一条道路,也并无不可。而跨国货运的费用,至少能省下一半来,于国于民,皆是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