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贼人奸细,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押下去,战后再议!”俞大猷一把扔下杭州的传令兵,披甲出帐,“十万大军在此,岑港岂能有失?此人之言,万不可外传乱我军心!”
日落之时,岑港终于展开大战。~頂點說,
传令兵没有错,杭州府永昌门侧城墙的确已是破壁残垣,此前这面城墙历经了十二门红夷大炮长达两个时辰的洗礼。
在这日刚刚天亮,俞大猷还蓄势待发的时候,胡宗宪被第一声炮响吵醒。他以为是打雷,翻身再睡,没过多久,再次被吵醒。
军士急报,有人攻城。
胡宗宪露出了与俞大猷听闻杭州陷落时相同的表情,但与俞大猷的处境不同,他能切实地感受到脚下地面的颤抖。
来不及洗漱,胡宗宪一路穿袍一路奔向永昌门,路上又历经了一轮齐射。
杭州百姓也皆已醒来,出门张望,只看到城东南的滚滚浓烟,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不明所以。
待胡宗宪到达永昌门之时,城壁已岌岌可危,这可是十几年前刚刚修过的城墙,高数丈,精砖所砌,便是用威力最大的弗朗机,轰上个一天一夜不见得会破。
指挥使同胡宗宪一样姗姗来迟,他也并不知道的更多。
一行官员自永昌门远处登城相望,只见万余大军身着白袍丧服,已围在城东南侧,军前十二门从未见过的大炮正静待下一轮齐射。
惊讶,彻底的惊讶。
他们从哪里来的?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他们怎么来的?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想干什么?他们……
指挥使火速派遣使者,自侧面出城问话,然而使者再没有回来。
再复杂的局面,这屁股也要擦。
“胡总督……”指挥使已是面无人色,“如此下来,城要破了……”
“我知道。”胡宗宪语气颤抖,“含章何在?”
指挥使低头道:“刚刚找过,不见人影。”
“含章也走了么……”胡宗宪几近崩溃。
“总督,杭州守兵不足两千……若城破……”指挥使咬牙道,“总督先行避一避,末将留此死守。”
“这里……是杭州啊。”胡宗宪瞪着眼睛道,“杭州若陷,你我还有活头?”
“那……”指挥使颤声道,“至少,先将总督家人送出城去。”
“这个可以,可以,立刻去办。”
杭州全城惶惶,有限的精锐马匹全部出动,按官职高卑,一一去各家府邸接来家眷,自北门而出。百姓眼见形势不对,亦开始卷铺盖逃亡,城内剩余守军,眼见城墙倒塌,瑟瑟发抖。
再派使者,依然有去无回,攻城的人看来没打算哪怕一句话。
午时城破,万余孝服丧军压向城池,守军见势丢盔卸甲,夺路而逃,将领呼之不住,指挥使见事已至此,急请胡宗宪出城。
胡宗宪,早已没了苟活的心情。
“你走吧,刀留下,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总督……”
“休要再,我一世如此,至少要死得其所。”胡宗宪抓来指挥使的兵刃,默默坐在破墙之处,眼看着丧服大军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