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田部总眼睛大亮,官兵开完炮了,再次装填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此时梯崖上铳声也是稀稀拉拉,正是好机会!他的长刀一指,他麾下的老营兵以盾牌掩护自己,争先恐后的往夹口处扑去。
看那些老营兵着盾牌呐喊狂冲,一路还将一些挡道的饥民砍翻在地,巡山营士卒都有些愤愤不平。八条皱眉道:“真的攻进去了?胡爷,兄弟们的功劳就这样被抢了?”
老胡凝视着那方,他摇了摇头:“怕没那么简单。”
他脸上露出狡猾的神情,低声道:“总觉得心里毛毛的,随时准备走。”
八条一愣,微不可察的了头。
田部总看部下越冲越近。很快就可以冲进夹口去了,不由裂开大嘴直笑,好,大功到手!
此战虽大部分是巡山营的作战功劳,但自己可以防线是自己攻破的,巡山营最多只有配合之功。想到这里,他心头涌起一阵得意,回头看了老胡一眼,想看看他的脸色如何。
却见他果然脸上变色。却是愣愣看着夹口那边。
田部总疑惑看去,随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就见一些士兵出现在夹口处,他们一出现,似乎就有一股冰冷的寒意往四周弥漫开来。
这些士兵手上举着鸟铳,他们的鸟铳竟然没有火绳,铳口上配着铳剑,寒光四射。他们一色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盔上红缨飘扬。他们穿着火红的棉甲,甲面上满是粗大的铜钉。显然内中镶有铁甲。
他们神情冷厉,身上散发着让人悸动的气势,他们举铳瞄着那些冲去的老营兵,眼中满是冷漠无情的味道。
老胡喃喃道:“靖边军!”
他当然知道这是靖边军,靖边军骨子那股味他一闻便知,前两日他攻到第三道矮墙防线。也是被这些靖边军冲杀击溃。
“这是?”
一股深深的寒意从田部总心头涌起,传闻孙传庭有一只督标营非常犀利,又传闻那些督标营人马是靖边军装扮。但不管他是靖边军还是孙传庭麾下,对他这种身经百战老兵来,眼前出现的人有没有战斗力。他看一眼就知道。
极度危险,眼前出现的人极度危险,田部总的脸瞬间就白了,他不由自主看向老胡。对了,姓胡的手上不少铳兵,此时叫他的铳兵向那些军士射击还来得及。
他看向老胡同时老胡也向他看来,就见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猛然他大声吼道:“撤退,全部撤退。”
八条也立时高喊:“全部撤退!”
二人转身就走,麾下巡山营士卒也潮水般退下,留下老营兵猛然愣神,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老胡离去身影,田部总愣了愣,随后他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胡天德!”
“撤退!”
铳声响成一片,狂冲又忽然愣神的老营兵们齐唰唰倒下一片。随后齐射声不断,越来越多的硝烟冒起,夹口处的靖边军一射击,并以伍为单位一伍一伍推出。他们出了夹口后,就向斜坡两边散开。他们身后还出现一些枪兵的影子,从他们两翼逼来。
硝烟弥漫,惨叫声不绝,老营兵在火光中不断倒下。就算他们中一些人舞着兵器冲上,迎接他们的是整齐的刺刀,随后在熟练的配合战术中被乱刀刺死,尖锐的三棱铳剑刺在他们身上,激起一股股血雾。
看着自己麾下不断被打死刺死,田部总只觉心火上涌,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烧成焦炭,他目眦欲裂,凄厉的咆哮:“胡天德!”
他绝望的嘶吼:“鼠辈,啊……我要杀了你!”
他猛地从坡上拔起一杆插着的长矛,一个冲跳,就要从坡上冲下去,截住那个姓胡的。
然在他冲跳的同时一声铳响,半空中的田部总身上激射出一股血箭,随后他就重重的摔在地上,从坡上一直滚下去,然后被几具尸体阻挡着。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睛还睁着,死鱼似的双眼盯着他,就那样一动不动。
田部总口中血块不断冒出,他背后破了一个大洞,同样鲜血不断流淌,转眼就让他整个人浸泡在血液之中。田部总想挣扎起身,却怎么也动弹不了,然后口中不由自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他惨叫着,耳边满是纷乱的脚步声,还有不断的“撤退”声音,似乎还夹着那姓胡的“走走走”的叫唤声。
意识模糊中,忽然眼前出现一个身影,田部总努力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这个身影的形貌,然后当头就是一杆长枪刺下。
田部总撕心裂肺的嚎叫,他身体扭曲,然后慢慢离开地面,却是整个身体被一只手挑在长枪上,慢慢竖了起来。田部总不断的挣扎,有如一只被串在烤串上的龙虾。
猛然长枪一甩,田部总的尸体就被这个靖边军战士甩了出去。
枪兵战士将长枪抽回,淡淡看着眼前一切,随后冷厉的脸容上浮起一丝怜悯。
眼前尸体更多了,层层叠叠堆积在斜坡与道路上,地面的泥土似乎都要被鲜血浸透。
不断有新军枪兵从矮墙中冲出来追杀,潮水般的流贼正败退上源。这边的战事又告一段落了,然远望沟别处仍是喊杀声震天,这里便如一个血肉磨坊,似乎无休止的在消耗彼此双方的性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