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日月娘的境界又差得太远了。
“我似乎明白一些了。”我。
“过谦了,其实你在一瞬间明白的事,就足够世间所谓智者面壁思考一生了。我相信,我们是同一类人,你也能够解读这些绳结的人。”日月娘。
我摇摇头:“我是肩头负着重担的人,与阁下不同。”
无论行走于世界的哪个地方,我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不敢任性妄为,不敢有丝毫的忘却。结绳记事是另外一个境界里的秘密,我不愿分心,再惹烦恼。
“谁肩头又没有责任呢?我曾经在藏区流浪多年,那些身怀伏藏的人,那些掘藏师,那些受到‘启’后的吟游歌者,那些磕着长头从东南西北四面赶往圣地的人……他们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往?岂不都是为了肩头的责任?龙先生,留下来吧,就留在这里,成为真正的历史记录者,像我和我的前任们一样,为了人类最伟大的事业而活着。”日月娘。
这的确是人类最伟大的事业,而且是最无私的奉献过程。我很清楚,日月娘和她的前任们所做的,是一项人类永远无法知晓、理解的壮举。
我刚要开口,日月娘举手阻止:“请等一等,龙先生,不要急着拒绝我。在这里有太多不可言的秘密,请试着解读一个,给自己——也给历史一个机会,可以吗?”
在她的温柔恳求之下,我很难拒绝,只好点头:“我试试,但不做任何承诺。”
日月娘舒了口气:“好,绝不勉强。”
一进入这里时,我就注意到了距离门口最远的一条绳索。其它绳索都是布条、丝线编结而成,唯独那条上面夹杂着很多黑色的长发,充满了悲凉的气息。
我缓步走过去,停在那条绳索前。
从上到下,绳索上共打了四十个结,特大的一个,大的二十三个,的十五个,极的一个。
我抬起手,把那最的一个绳结握在掌心里。
“它是有生命的,表面不动,内部却在勃勃跳动,像一颗心脏……它是活着的,它有很多话要……它是种子,把所有故事收敛在其中,等待下一次的萌芽生长,在合适的时间里长成大树和森林……它很像是舍利子,但又是有生命的舍利子,其中包含的知识广阔如一大片海……”我立刻觉察到了这个比纽扣略大的绳结中所蕴含的神秘力量。
这种感觉很奇妙,它的结构虽然极其简单,却在打结的过程中被打结者注入了巨大的内涵。
此刻,我握着绳结,就一下子与打结者达成了心灵的沟通。
“您是谁?”我情不自禁地开口,怀着复杂、迷惑、崇敬的心情低声问讯。
有个声音响起来,但却是极为晦涩的一种语言,似是古藏语或者古梵语。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外界所有的纷扰都屏蔽掉,让自己的心灵成为一个巨大的空袋子,把那声音全都装在其中,然后用心解读。
现代、古代藏语的最大区别为语法和句式,某些特定的词汇比如般若、轮回、转生等,都没有任何语音、词义上的变化。所以,我渐渐听懂了,那声音一直在重复着四句很短暂的话。
第一句的大意是“进入轮回……解脱……最大解脱”;第二句大意是“障碍……解脱的障碍”;第三句是“解脱、轮回、转生”;第四句是“转生不是解脱,轮回才是永远”。
四句话的末尾都带着一个独特的五音节词汇,我暂时听不懂,只能强行记下来。既然这个词出现了四次,而且不是简单的语气助词,那就一定意义重大。
等到那声音再没有其它变化时,我就睁开眼,把绳结放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结绳记事”真的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而不仅仅是外人眼中的几个腐朽绳结而已。
我刚刚经历的,与藏传佛教的“伏藏”相当接近,甚至就是同一回事。古老的修行者临终之前,把自己毕生所悟的真理藏于某一点上,等待有缘人前来发掘。
这绳结相当于录音机和磁带,把修行者的声音记录下来。如果后来者能够识别这些密码,就能读取磁带上的声音,解读之后,再次传承下去。
完全从绳结的思想冲击中退出来,我才发现,刚刚全心全意解读绳结的过程中,我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被热汗浸透,浑身肌肉也因为长时间过度绷紧而倍感酸痛。
“还好吗?”日月娘站在我的对面,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关切地问。
我点点头,把那四句话和另一个五音节的词重复了一遍。
日月娘的脸色突然一变,双手合十,向着那绳结深深鞠躬,额头几乎触及到膝盖。
很明显,她从我的话中辨析出了打下绳结者的身份,那身份一定尊贵无比,以至于任何人都得向其顶礼膜拜。
“惭愧,惭愧,上师,晚辈愚钝,竟然没能读懂绳结上的意义,万望恕罪。您的智慧光辉永远照彻喜马拉雅山脉,永远给藏胞们带来吉祥如意和幸福平安。愿这光辉几千年、几万年照耀下去,光明永存,暗昧不生……”日月娘将这段话重复了四次,直起身,又向着那绳结连鞠了三次深躬。
我没有开口,她对那打结者万分崇敬,连其名字都不敢出口,我就更不该发出任何妄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