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雷动,更是铁板一块,不可能向间谍妥协。
要知道,历史上有太多例子表明,向大国间谍投降换取性命的,比咬牙不的人死得更快。
间谍不真话,不做真事,不遵守诺言,更不怜悯别人。简单,单面间谍只效忠组织,双面间谍只效忠金钱,三面间谍只效忠自己心中的魔鬼。
我向冰夫人的都是实话,遵守与否,直接关系到她最后能不能解开心结。
够聪明的话,她就会继续忍耐,直到高加索山区的危机彻底化解为止。
我抛开冰夫人,走近玻璃门,鼻尖贴在玻璃上,用心观察简戎。
她当然还活着,只是无法用身体的动作表达思想。
那么,只要我接触到她的思想,就能明白她看到了什么、感知到了什么、脑子里在想什么。
自从认识简戎,发生了许多事,一件一件接踵而来,快得根本来不及筹措第二预案,只能被动地跟着事态发展而前行。
湖边一役,我独力化解了黄花会与电隼之间的矛盾,不但没能奏功,反而将他们两人引入了古舞台上的惊变。甚而至于,从古舞台到靺鞨神庙,事态急转直下,使我完全落入被动的下风,几乎无法翻身。
“遇见你,究竟是福是祸呢?”我在心底喃喃私语。
在普通人的价值衡量体系中,由简戎引发了这么多复杂变化,这次相遇自然就是一步坏棋甚至是死棋。反之,智者与普通人的思维总是完全相反的,普通人认为的“坏棋”恰恰是智者眼中的“妙招”,足以引发咸鱼翻身、横扫下的契机。
正因为有了种种变化,才导致米杨科夫、冰夫人连番登场,将靺鞨神庙这颗掩藏在北方大国契卡镇的毒瘤慢慢割开,露出真相的冰山一角来。
“如果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我们就能在完全陌生的战场上反败为胜了。”我在心底告诉简戎。
我相信,通过治疗仪的感应线路传输,我就能洞察简戎脑子里的那些微妙变化,将那些残篇断章慢慢连缀起来,形成一个有逻辑性、条理性的情节。
唯有如此,才能解救简戎,同时救活这盘棋。
人生如棋,只有用尽全力筹谋,才能决定胜负,掌握别人,而不是被对手践踏屠戮。
“龙先生,准备好了。”朱利快步过来。
“我进那个隔离箱,把简戎身上的感应线路全都接过来,一一对应,接到我身上。同时,在我的嘴上设置高灵敏度的麦克风,我的手掌之下设置大面积无线电脑手写板。一切准备好以后,找一个可以解毒摩斯密码的人什么都不干,只全心全意地盯着我的眼睛。假如我的口、手都不能传输讯息时,我会用眼睛的开阖来发出密码。”为了避免劳而无功,我刚刚已经想了很多,尽量将后续变化中的每条歧路都包括在内。即使这样,也难免陷入百密一疏的窘境。
“我这就出去找能够解读摩斯密码的军人——”
冰夫人突然打断朱利的话:“不用出去找,我来。”
她走近我,换了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龙先生,希望我能有这种荣幸为你服务。你一定知道,我有超过二十年的使用摩斯密码的经验,一定不会错失你传递出来的任何重要信息。”
我相信她解读莫斯密码的能力,但却不敢相信她的心思。不过,当前的情况下,她出手帮忙,也的确省了很多麻烦。
“记住,任何私心,都有可能毁了你原本可以得到的资料。”我低声警告。
冰夫人连续三次点头:“我懂,我懂,我懂。我以自己的个人信仰保证,一定将公事、私事完全分开,不给大家带来任何麻烦。”
朱利看看冰夫人,再看看我,表情异常诧异。
他应该从没见过冰夫人如此话,平日所见,都是冰夫人高高在上、叱咤喝令,现在出现了冰夫人对我低声下气话的局面,他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我再次拍着朱利的肩膀:“等一会儿,无论出现什么异常,都不要惊慌。最坏最坏的结果,不外乎是我和简戎同时七窍流血而亡。记住,你是医学研究者,对于任何研究对象的生死,都不要有个人心理负担。当我躺进隔离箱,就仅仅是一个可供研究的试验品了,没有名字,只有试验编号。”
朱利愣了愣,猛地点头:“我懂了。”
很快,我躺进隔离箱,朱利与他的助手将各种感应器敷贴完毕。
现在,我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动静,只有氧气口那边传来轻微的“嗡嗡”声,比蚊子的叫声还低。
上一次进入医疗隔离箱的时候还是在港岛,我为了救雷动,一个人两把刀,从中环的二十四层一路砍杀下来,将“和字号老三堂”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确保雷动毫发无损,西装和皮鞋上一滴血都没沾。
我倒下,雷动负责善后,送我住进港岛圣玛利亚大医院,请最好的医生给我缝合伤口。
那一次,我在隔离箱里躺了四十,身体接受紫外线杀毒,最后出院时,皮肤黑得像金字塔导游。
我是个男人,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有些事上,更是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
过去,雷动是我生命里的一座大山,是我人生信仰的来源,是我的榜样和模范,更是我唯一的大佬、大哥。
“现在呢?他还是吗?”我听见自己的心声悄然发问。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当然,在外界看来,三年前离港就代表着离开霹雳堂、离开雷动、离开打打杀杀的江湖。只要离开,我和雷动就不再是兄弟了。
当然,孟乔并不这样想。
她知道,我总有一会重出江湖,再次成为“铜锣湾龙少”,而不是屈居敦煌、混迹莫高窟的画家龙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