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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二章 两场会面

    人定时分,陆仪和郭胜低低着话儿,并肩往离波门不远的孝严寺过去。

    孝严寺一面靠着护城河,另一面是太史局,是离宫城极近又少有的僻静地方。

    “……他叫富平,”陆仪声音很低,“十六年前,我刚到京城,他就过来见我。”

    陆仪的话顿住,片刻,才接着道:“头一回见我,他跪在我面前,哭的抬不起头。后来,娘娘吩咐,让他们这些人只管安心当差,后来,王妃也是这个意思,一直放到现在,内侍卫里,就只余富平一个人了。

    富平是大伯有一年办差路上捡到的。

    那一年京畿一带大旱之后又连下了一个多月的雨,闹饥荒闹的很厉害,大伯遇到富平时,富平只有一岁多两岁的样子,已经饿晕过去了,他阿娘抱着他,咬破手腕往他嘴里滴血,大伯实在不忍心。

    大哥,那时候大姐只有一岁多,得了百日咳,大伯常常心疼的听到咳嗽就睡不着觉,那一阵子,大伯最见不得孩子受苦,就把富平和他阿娘带回了京城大宅。

    富平救过来了,富平阿娘病了将近一个月,还是走了。

    后来,大伯见富平聪明伶俐,又是块练功的极佳料子,就让人把他送到建昌城老宅,十四年后,富平十六岁那年,回到京城,先是跟在大伯身边做厮,四年后,富平补进了侍卫队,隔年,大伯就过世了。”

    郭胜眉头皱起,“富平知道你大伯是怎么死的?”

    “知道。”陆仪斜了郭胜一眼,“陆家的侍卫,不光要功夫好,人更要精明,都是要能独当一面办差的,大伯走……唉,那样的事,是个人都能想到,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都知道的,那一晚,死了很多人,也留下了一些。”

    陆仪明显极不愿意起这些。郭胜低低叹了口气。

    “富平是大伯那些侍卫中最年青的一个,当时,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十来个年青侍卫,都补进了内侍卫。

    我到京城时,这十来个人,都悄悄过来见过我,内侍卫的规矩,年过五十清退,这些侍卫,娘娘那时候吩咐让他们只管安心当差,到王妃时,也是这么吩咐的,这几年,一年一年就都退出来了。”

    “那这些人呢?”郭胜目光灼灼,这可都是极难得的人手啊!

    “我让人送他们回南了,都极想回南,想念建昌城的山山水水,吃食酒水。”陆仪再次斜了郭胜一眼,“这是王妃的意思。王妃,人不能用尽。对于我们陆家来,他们一直记得来处,我们陆家,就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归处。”

    “王妃就是想的周到。”郭胜被陆仪那一眼斜的有点儿心虚,干笑了几声。

    “大伯走时,富平还没有成家,大伯走后,富平就断了成家的念头,这几十年,一直是一个人,常年住在侍卫房里。到年底,富平就满五十了,原本……唉。”

    陆仪一声叹息中透着难过和不忍。

    郭胜一根眉毛抬的老高,姑娘从去年开始,步步紧逼,直到今……一切都在姑娘掌握之中啊!

    “到了。”陆仪示意前面一间低矮的房子。

    富贵等人和陆仪的几个厮悄悄散开,心警戒,承影看着陆仪和郭胜进了屋,垂手守在门口。

    “给爷请安。”屋子一角,一个人影从黑暗中闪出来,冲陆仪单膝跪下,见了礼,立刻站起来。

    “富平,有桩差使,有进无退。”陆仪看着他,直截了当道。

    富平的眼睛里一下子爆出团亮光,声音里透着灼热,“是,皇上?”

    陆仪看了眼郭胜,极轻的嗯了一声。

    富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声音哽咽的几乎不成句,“的,总算,的,爷死的……总该有个法,的,这心,不平,不平!总算,这几十年……”

    富平趴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

    “起来。”陆仪上前,扶起泪流满面的富平,“富平,你这份忠心,大伯在之灵,已经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陆家,和我,都看到了。”

    陆仪着,冲富平长揖到底,“就是因为有您这样的忠义之将,陆家才是陆家。”

    “不敢当不敢当,爷要折煞的了。没有爷,就没有的,的几十年锦衣玉食,都是因为爷的恩惠。的这几十年,就憋了这口气,那个婆娘,她是死了,可,她本来就该死了,没早一刻,没晚一分,这不能算!不管他们怎么,君君臣臣,不管他们怎么!的就是觉得,爷不该那样死,爷的死,得有个法,他们,得给个法!”

    到最后,富平声音里满溢着浓烈的愤懑。

    郭胜默然看着富平,心里一片凄然。富平这样的话,他也曾经过,他讨回了债,却没能讨到法……

    “原本,你也能和王慧他们一样,从内侍卫出来,回到建昌城,安度晚年,可……唉。承影,你替我给富爷磕个头。”陆仪沉默片刻,吩咐承影。

    承影动作很快,富平连声不敢当,一步冲前就要拦住,却被郭胜伸手拦住了,“你当得起。”

    “当不得,真当不得。”富平被郭胜拦着,受了承影三个响头,冲陆仪连连长揖,又冲郭胜长揖,“王哥他们,一直留在内侍卫,都跟的一样,想着陆家必定再有进京的一,想着爷的死,不能就那么算了,他们走的时候,一个一个往后托付,到的……”

    富平喉咙哽住,“的这大半年,常常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当初跟着爷进京的侍卫,就只有的一个人了,等的走的时候,爷的冤屈,该托付给谁?

    爷是爷,可的们是爷的护卫,爷有爷要做的事,的们有的们要做的事。要是的们,没有一个人能替爷做点什么,不能亲眼看着讨回一个法,的这心里,死了都无法安宁。

    的才是感激不尽,做了这件事,的此生无憾,的这几十年,就盼着这一刻。

    该的谢谢爷,谢谢这位爷。”

    富平顿了顿,看着陆仪,目光闪闪,“爷是五十岁差一点点走的,的如今也是这个年纪,能跟爷一个年纪走,是的的荣幸。”

    陆仪看着他,嗯了一声,伸手出去,在他肩上拍了拍,“我到门口看看夜色,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