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记事以来,我就没当过任何人的头头。
上学的时候,我就是个平平庸庸的学生,林瑛是我的中学同桌,但同坐不同等,人家是团支书。我属于跟着混的小弟。
大学时,闻廷绪再怎么猫狗不待见,但最后还当过毕设小组的组长——沈喻就别说了,她也不习惯当头儿,但因为足够优秀,所以硬生生被推选成了学习部的部长。
工作之后,我在出版社里也只是个普通小编、普通群众,而且还是个补锅匠。无论哪里有困难,领导都会把我叫过去“补锅”——如果补不好,就自己背着。
我已经习惯了听人指挥,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但没有想到的是,在现在危机临城的时候,我居然被临危受命,被委以重任,成了行动小组的组长。
何能当显然看出了我的顾虑,他拍着我肩膀,爽朗地大笑着。
“老言,放心吧,指挥没那么难。平常时候,只要你挂着个职务,身上有权威光环,别人就会怕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瞎指挥都有人听。
“不过领导说了,现在是危急时刻,要打破常规,唯才是举,你被就领导选中了——今天晚上,这次行动,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他突然抬起胳膊,朝我敬了一个礼。
“组长,请下命令吧!”
他身后的二十个队员也忽地抬臂挥手,朝我朗声喊着。
“组长,等待您的指示!”
我有点儿蒙圈,只好生硬地回礼,然后楞呼呼地问:“别别,今晚咱们的任务是什么?要去的地方是哪儿……”
……
这是一间泥土里的铁箱子,也是最近新建的、准备关押无脸男的牢房。
“上下左右,都是实心土,这个房间是从土里掏出来的,四围、顶子都用钢混加固,里面还封了一层钢板,这是唯一的出口,用了五层钢板、两块石板,挖掘机来拆都得崩了牙!
“我们都管这里叫‘铁箱’!这个牢房是‘铁箱一号’!”何能当带着我,沿着漫长的楼梯下到地下。
我们走进“铁箱”,这大概是吸收上次地下指挥所的教训,重新设计的牢房。
铁箱不大,但也不小,目测里面被分割出了四五个房间。何能当带我绕进一个房间,他拉开“犹大之窗”,我看到里面一个无脸男被紧紧束缚在铁轮椅上。
何能当指了指墙上的几个窟窿。
“都是声波放送装置,它要敢胡闹,马上要它的命——麻丹,下午刚抓了俩活的,我们就立刻接到一个什么动保组织的邮件,要我们按照《日内瓦公约》善待被俘虏的非人类生物!真是哭笑不得!”
他边说,边从旁人手里拿过两套防护服。
“穿上吧,要不一会儿难受。”
我虽然不解,但还是穿上衣服,他看我戴好头盔,这才拿着遥控器,按下一个按钮。
一阵让人烦躁的嗡嗡声传来,我看到屋里的无脸男顷刻间痛苦地挣扎起来,腹部发出阵阵呜咽声。
“新圣堂……在雷坛之下……”它哀哀地叫着。
何能当松开按钮,对我解释说:“情报就是这么逼问出来的,虽然手段有点儿不道德,但对杀人不眨眼的它们来说,咱已经很人道主义了吧?”
“简直太人道了。”我又想起了老河床上那些断胳膊断腿儿的尸体——无脸男折磨杀死他们的时候,连一丝怜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