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童嬷嬷嚎啕大哭，“您睁开眼睛看看啊！您怎么就舍得把姐丢下，一个人走了！”
明微抬起头，看着明三夫人颈间深深的勒痕。
“嬷嬷。”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昨晚上，娘还好好的，为何忽然投了缳？”
明明她离开前，明三夫人还想着，这一趟完事，就带她去京城，母女俩好好过活。
明明那样心存希望。
明明还挣扎着求生。
为什么忽然会寻死？
童嬷嬷听得她问话，将愤恨的目光投向六夫人。
六夫人不自在地撇开头。
二夫人一见不好，连忙喝止：“童嬷嬷！三弟妹灵前，不要胡！”
童嬷嬷冷笑：“奴婢还什么都没，二夫人怎知道是胡？理昭昭，不做亏心事，又有何不得？”
四夫人见状不妙，马上叫心腹嬷嬷：“余嬷嬷，三嫂才去，屋里乱糟糟的像什么话？快些叫她们做事去！”
余嬷嬷领会，将屋里的丫鬟仆妇俱都驱走，又叫来余芳园的管事娘子，叫她们有事可做——治丧的事情多着呢！
转眼，屋里便只剩几位夫人、明微和童嬷嬷，连冰心素节和多福，都被拦在外面。
二夫人来劝：“七，伯母知道你骤然失去至亲，十分伤心，但这事委实是阴差阳错，怪不得人……”
“二夫人这是替谁平事？”童嬷嬷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她，“这般急着撇清关系！”
童嬷嬷是明三夫人的奶娘，与普通仆妇不同。二夫人原不想与她争执，然她几次出言不逊，便也恼了。
“童嬷嬷，这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三弟妹都去了，再起来，难免伤她名节。何况七在这里，她一个姑娘家，这话是好拿到她面前的吗？”
童嬷嬷只是冷笑，寸步不让：“姐是夫人亲女，夫人死得不明不白，怎能不叫她知道？若是就这么糊涂过去，日后旁人听了风言风语，姐该如何为母亲辩驳？”
二夫人皱着眉头：“怎么就不明不白了？童嬷嬷，我知你十分伤心，但这话……”
“二伯母。”明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
她将明三夫人冰凉的手心地放进被中，站起来，看着眼前三位长辈。
“我娘究竟怎么死的，真相摆在那里，不会因为旁人几句话，就变了样子。她生我养我，爱我一世，难道不该叫我知晓？若是连母亲之死，都可以含混过去，那我枉生为人。便是她的死有伤名节，那我也该认。她是我母，是好是歹，我都要认！”
二夫人一怔：“七……”
她印象中的明七姐，还是那个傻呆呆的痴儿。后来好了，也只觉得她话变得有条理。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并不清楚。
现下见她态度如此强横，话又占着理，顿时失语，不知该怎么回她才好。
治丧之事，虽是她出面，可这家里，真正做主的人不是她啊！
正在为难，外头传来丫鬟们的声音：“老夫人！”
屋里众人向门口看去，却见明老夫人来了。
她身后跟着二老爷和四老爷，中间夹着个人。
定睛一看，却是六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