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酒酣宴散,孙绍宗对于贾政那番话,依旧没能参个透彻。
他到底是食古不化,还是大智若愚呢?
根据以往的表现,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但贾政毕竟也是刚刚从地方上历练回来,谁又敢保证他这两年在江西时,就没有什么长足的长进?
算了。
甭管怎么,他能摆出这种态度,对于左右逢源的孙绍宗而言,至少是利大于弊的。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非把这事儿弄个清楚名白——至少不必急于一时。
与之相反,平儿的让渡问题,却是已经拖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
故而在酩酊大醉的贾政,被贾宝玉扶回家中安歇之后,孙绍宗便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上面。
“二郎稍安勿躁。”
也不知是因为娘化后,会附带的降低酒量,还是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缘故,贾琏这时候舌头已经有些发直了。
见孙绍宗闻言目视自己,他竟还有些羞臊起来,反手从腰间摸出条桃粉色的帕子,半遮着面孔扬声道:“来人啊,去曦云阁请平儿过来话!”
着,便眯着惺忪醉眼,直往孙绍宗的胸大肌上丈量。
那入肉三分的目光,直钉的孙绍宗浑身不自在,忙借口要出恭,施展尿遁逃出了大厅。
足足茅厕附近徘徊了一刻钟,眼瞅着几盏灯笼由远至近,映出了平儿那不清是喜是忧的娇俏面孔,孙绍宗这才施施然回到了荣禧堂内。
谁知半晌后珠帘响动,进门的却并不是预料中的平儿,而是一脸讥诮的王熙凤。
贾琏和孙绍宗不由都是一愣。
紧接着孙绍宗急忙起身离席,拱手道:“嫂子怎得来了?”
贾琏也跟着慢吞吞的起身,却只是不悦的斜眼打量王熙凤,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王熙凤先是瞧了贾琏一眼,见他满面狐疑、厌弃,竟没有半点温情可言,那丹凤眼的幽怨与愤恨,便也随之扩大了几分。
轻轻一抿嘴,她皮笑肉不笑的反问着:“怎么?难道我还来不得这荣禧堂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来者不善。
“怎么会?”
孙绍宗哈哈一笑,道:“弟只是骤然见到‘债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罢了。”
王熙凤原本就打定主意,要在今晚上这场宴席上,给双方——尤其是贾琏一个难堪。
谁曾想贾政临时起意,竟然也掺了一脚进来。
即便再怎么没了夫妻之情,她总也不好在贾政面前,揭露丈夫的丑事。
没奈何之下,王熙凤正在家里憋屈的心口疼,岂料事情又突然有了新的转机——贾政稀里糊涂喝了个烂醉,竟然提前退场了。
这失而复得的机会,王熙凤又怎肯错过?
当下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荣禧堂,准备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然而孙绍宗这一声‘债主’,却又把她到了嘴边的冷嘲热讽,生生给压了回去。
是啊,她眼下可还有大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捏在孙家手上呢!
虽有王太尉的威慑在,孙家多半是不敢毁约的,可在这节骨眼上,弄的双方下不来台,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