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水自江南归于,仍住于此,因为师尊和母亲也在这里,武真郡侯虽然离去了,可……这里仍有人在,仍有人日常打理。
申时将过,大日西垂。
闻侍女通传天明师兄来访,召水和紫阳已经忍不住连忙前往,天明师兄在咸阳宫待了三个时辰。
看得出,若非因为宫规的缘故,丽夫人还不想要将天明师兄离去。
“召水!”
“紫阳!”
天明身上还是穿着入宫觐见的那身县令服饰,黑色的锦衫,浅红色的腰封束带,长发已然成髻入冠。
院落相见二人,为之欣喜,不过也知道她们所忧心之事。
“天明师兄,事情如何了?”
紫阳率先问着。
尽管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必须要问一问。
“应该无碍。”
“接下来就有消息了。”
入宫到出宫,自己并未提及召水和燕丹的事情,母亲也没有提及,始皇帝陛下也没有提及。
诚如此,天明于此事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他们当知晓自己归于咸阳的目的,母亲……会有所动的,虽不愿母亲如此,可……自己也不愿意召水失望。
何况,燕国已经沦亡,墨家也已经沦亡,燕丹或者姬水于帝国而言,并没有什么威胁。
是以,便是有了九成把握。
剩下的一成,就看昊天了。
“天明师兄。”
“多谢!”
召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喜,天明师兄一直没有让自己失望过,这一次……自己也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而今。
情绪激昂,素白的双手忍不住捂住小嘴,极力压制心间的波动,父亲……有救了。
父亲可以救出来了。
“能够帮上忙便好。”
天明点点头。
自己能够有感召水此刻的心境,也是为召水感到开心。
“虽然你父亲可以救出来,可……一些事情,你应该明白的。”
“如今诸夏一统,墨家余力凋零,他从国狱出来之后,怕是一直会处于秦国的监视之中。”
“后果难料。”
在召水的引领下,天明向着府邸一处的院落方向走去,左右而观,这里的侍从倒是不多。
应该是武真郡侯他们离去所至。
燕丹可以救出。
可……那只是一个开始,后续之事也很复杂,自己都能够预料到。
“……”
“我会劝说父亲的。”
召水聪慧,如何不明白天明之意。
天明师兄是担心……父亲出狱之后,仍旧一力坚持抗秦,会再次被秦国之力擒拿镇压。
那个时候,一切就真的难料了。
此事,自己会好好劝说父亲的,一定会的。
“天明,我师尊和母亲在里面。”
三人说话间,走过道道长廊,迈过数道拱门,来到一处僻静的庭院前,召水小声道。
“……”
“那我应该请见一下。”
天明面上微动,嫣然前辈也就罢了,见过多次,当年兰陵城更是亲自受教过。
而召水的母亲。
心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忐忑。
“走吧,我母亲很好的。”
召水抿嘴一笑,观天明师兄此刻模样,着实有趣,旋即,拉着天明师兄的手臂,便是行入院中。
这些时日,母亲在府中多有和师尊论道修行。
“好吧。”
天明深深的呼吸一口气。
实在是有些别样的紧张。
……
……
“外面有人求见?”
“可有名号?”
过了申时,便是酉时。
武真郡侯府邸的那处僻静院落,逐步的热闹起来,这里算是府中汇聚人数最多的地方了。
院落厅中,由着召水的引荐,天明见到了召水的母亲,是一位如自己母亲一样美丽温柔的女子。
数语之间,心中的忐忑和紧张散去,更别说,此处还有嫣然前辈在,也算是熟人。
不料。
又有侍从来报。
“有些像墨家的人。”
一袭素霞云衫着身的纪嫣然灵觉扩散,直接感知,看向那侍从,略有不确定的说道那些人的身份。
墨家的人。
墨家的修炼之法自己接触过,他们身上就是墨家独有的韵味。
“墨家!”
“是他们?”
天明眉目一皱,其实,自己现在不太想要和墨家的人接触,不仅是墨家,而是诸子百家。
“他们前来求见的目标应该也是为了燕丹。”
娥皇如是道。
墨家的人,那么,他们来此的目的就很明晰了,却是,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墨家。
燕国的时候,自己见过一些墨家的人,不知那些人现在还活下来多少。
“让他们离去吧。”
“告诉他们,国狱那人的事情,我会尽力的,让他们不要随意插手,否则,只会白白的损伤。”
若非父亲也是墨家的巨子,召水也不会和墨家的人接触。
先前的几次接触,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父亲也是如今的墨家巨子,身份特殊。
现在,天明师兄这里已经有所成,那些人只需要老实的待在咸阳等待消息便可。
不生出事端,就是极好的了。
召水吩咐那位侍者。
天明没有多言,这样极好。
“喏!”
侍者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墨家巨子!”
“这个身份也是灾祸之引。”
娥皇亦是不想要召水和墨家有什么过多牵扯,那些人太复杂了,牵扯诸子百家、诸国旧人。
燕丹就算可以救出来,将来也未可知。
有些事情,就算他想要避开,也避不开的。
“燕丹!”
“世事难料。”
纪嫣然明眸闪烁亮光,扫过厅内的召水和天明,连日来,自己除却和娥皇坐而论道,更多的则是同东君焱妃论道。
是以,也知晓一些事情,也知晓东君焱妃的一些推演。
天明亲自归于咸阳,不出意外,丽夫人也会全力助之,燕丹救出来的机会很大很大。
偏生又有那个推演的结果,为何?
纪嫣然不太了解。
或许接下来就会有结果了。
“母亲,我会劝说父亲尽量不要掺和诸子百家和一些杂乱之事的。”
召水……不太自信的看向母亲。
“他……如果这般容易劝说,当年也不会有刺秦之举了,依从丽夫人所语,如若没有刺秦,嬴政或许会将燕国作为和卫国一样的存在。”
“或许卑微了一些,然而宗庙可保,宗族可存。”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他自认不属于嬴政,他不会屈服的,果然从国狱出来,不一定是最好的结局。”
对于燕丹,娥皇一直觉得国狱之内是他最好的归宿,既省的让召水操心,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也会避免和诸子百家、诸国之力的接触。
一切麻烦不在,可以长存。
召水得了武真郡侯庇护,可以随意出入国狱,已然极好。
现在强行从国狱救出来?
孰好孰坏?
结果难料!
同床共枕数年,燕丹的性情娥皇很是了解,召水劝不动他的,果然劝动他,他就不是燕丹了。
“母亲!”
召水陷入浅浅的沉默,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将父亲救出,自己不想要父亲待在国狱中。
“凡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召水,做你认为对的事情,这很好。”
“他……他的生死,他自己不珍惜,天道也无可奈何!”
娥皇深深的叹息一口气,自己不希望他死,自己希望召水有父亲在世上,也正因此,不希望他出来。
或许,天道之下,一切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