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坤愣住。
秦隐握着刀柄的左手上,根根青筋如怒龙浮起,但他的声音却平静的像在诉家常话,轻轻询问。
“高裳的家在哪儿?”
“星罗江、江畔……啊……”毛坤下意识的了半句话后,才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嗯,知道了。”
秦隐轻轻应了一声,持刀左手猛地向外一抽。
毛坤肩胛骨下的醉今朝被陡然拔出,他的身躯自然从半空落下。
虽然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心慌,但是那脱身而去的长刀,却让他险些喜极而泣。
因为对面那个煞星,终于放过他了。
秦隐的身子已经转了过去,视线已不再落于毛坤身上。
但是他握着醉今朝的左手,却未松半厘。
还在下落过程中的毛坤,只觉得一道寒气浮于灵盖,他茫然抬头间。
只见那刚刚抽离的长刀,仅仅是被反手一转,便在雨中割出一圈白浪。
刀身从左肩过,自腰下出。
毛坤的所有神色在这一刻定格。
雨水落于刀面,溅起的血花如白浪。
秦隐自始至终都未看身后尸体半眼。
就这样提着刀,踏着水雾,消失在这寂静、杳无人声的村落。
……
……
整整一日。
码头旁的酒馆里,有名带着斗笠的客人,就那样平静的给自己斟了一壶又一壶的酒。
无论身边人来人往,亦或是有多过客。
以至于店里的伙计都开始注意到这个家伙。
若不是放在桌上的那十两银和那柄黑皮重刀太过明显。
他们恐怕早就上前询问了。
这一坐便是一。
从白日到黑夜,直至长夜尽处消逝了繁星与皓月。
雨大了。
无论醉客醒客,都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万俱寂中,秦隐一坐到谧夜。
“客官……店,要打烊了。”
伙计硬着头皮走来。
喝酒的人斗笠微微抬起,看了一眼酒肆之外。
大雨垂落,江上滔滔怒波浪涌。
斗笠下的脸孔轻轻点了点头,将那十两银推出。
握刀起身,走出酒肆。
九之水倾泻而下,打湿了少年的麻衣。
呼啸的江风掠过岸,吹折了垂柳,却拂不动那道坚毅的身影。
“客官,雨太大了,店有蓑衣您且披上……”
伙计的声音被雨雾江风卷走,他们看着那道身影,一步一步,不曾回头,消失在水雾之中。
……
……
星罗江畔,绿荫环绕间,有大宅坐落。
高墙黑瓦。
门前灯笼昏黄,两名家丁昏昏欲睡。
气派的门廊前,有紫金香炉置放于贡台上,香灰沉积成土。
寒凉的江风,将灯笼晃了又晃,引得家丁时不时抬头注意。
雨幕中,一道人影静静走来。
滴答。
滴答。
湿脚落步的声音在他们耳中轻轻响起。
谁!
高府家丁,猛然惊醒。
昏暗灯光下,香炉前有道人影侧身而立,他两指并拢,轻轻发力。
将一炷香截下一寸,安入炉中。
“你在做什么!”两人怒喝。
那人抬起头,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那张少年脸孔。
少年的眼神很悠远,越过了他们二人,似乎在注视着这座豪宅深处的繁华。
“燃半柱香。”
雨夜提刀,声音平静而认真。
惊魂的寒气从脚底腾起,两名家丁瞪圆眼睛。
猛地就要高呼。
长刀出鞘,化作一道寒光掠过。
无声而无息。
噗!
两颗大好人头带着惊的血雾飞起。
身首分离,石狮、香炉、大门被铺上一层深沉的红。
秦隐将斗笠轻轻放在香炉旁,抬脚跨过。
留下一道不起波澜的背影。
“香灭之前,屠你满门。”
寒凉雨夜,江风吹灭了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