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才放下手中的毫笔,看向厉途的眼神有些复杂,“老实,朕既希望你能平安归来,又希望你不要回来。是不是很矛盾?”
厉途微一思索,似懂非懂道:“请皇上明示!”
玄都轻叹道:“你这时候回来,想来吐蕃已然退兵,西州城安然无恙。”
厉途点头。
“以朕对吐蕃人的了解,他们又怎肯轻易退兵?”玄都眼神如电,紧盯着厉途道。
厉途头皮发麻,刻意回避了皇帝话锋,毫无所惧与子四目相对,沉声道:“正常情况下,臣应该挟着西州城六万多军民与十八万吐蕃铁骑鱼死网破才对。”
玄都右手紧握成拳,“砰”一声砸在书案上,怒气冲冲而起,胸口起伏了一阵总算平息掉心中怒火,低声道:“十八万吐蕃铁骑怕是也困不住你!”
厉途怅然一笑,痛心道:“十八万铁骑虽然困不住我,但却可以把西州城踏平。”
因为厉途的突然介入,如今西域的局势与玄都当初所设想的完全不同,皇帝颓然坐下,面有悔意道:“古语有云,慈不掌兵,义不行商。也许,朕派你到安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厉途不以为然,倔强道:“皇上,以西州城五万无辜百姓为代价,换取那么微不足道的战略价值,值得吗?何况我们现在并非别无所择。”
玄都摆了摆手,无可奈何道:“可惜现在为时已晚。吧,吐蕃人的条件是什么?”
“白银三十万,茶叶一吨,丝绸千匹。”厉途难得脸上有了一丝愧色,这还是吐蕃人想急于要他的命,要求提的并不高,但对国库空虚的朝来,依然是个不的数目。
玄都眉毛拧成一团,肃然道:“厉途,你能保下西州以北五百里疆域确实难得,但你可知道,朝自立朝四十年来还不曾向番邦低头纳贡。朕虽知你绝非因贪生怕死之故向吐蕃人低头,但那些不在局中的文臣阁老和四方百姓,又如何看你?你在朝中树敌不少,你是要千夫所指吗?”
厉途起身半跪于地,仰头道:“谢皇上理解,微臣心中早有准备。”
玄都苦笑道:“厉途,你给朕出了个难题。拿了你的安西大都护,对你不公,对整个西州城也不公。不罚你,你让朕拿什么去安抚满朝文武和下臣民之心?”
厉途茫然了,他还是将朝堂之事想的过于简单,原以为得了玄都支持,朝再象征性向吐蕃赔些银两物资,西州算是保下了。却没想到坐拥整个中原之地的朝子民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又如何能向那些番邦异族低头?
翌日的早朝上,玄都终是挡不住以九王爷和御史大夫为首的满朝文武对厉途的问责,无奈割了厉途安西大都护之职,贬为庶民。
不幸中的万幸是,宰相剑九龄自始至终一言未发,这也算是给了厉途一丝安慰。目前西州城孤悬西域,朝对其失了掌控,这个安西大都护有没有还不都是一样?想来玄都也是尽力了,想以此来堵住众人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