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盛家子弟,还有淮州的重要将领,一一介绍,仿佛是两家隔绝已久的亲戚再次见面。
到了帐篷里,宾主一边喝酒,一边回忆往事,忽而大笑,忽而感慨,两边的陪宴之人尽受感染,与之悲喜。
乔之素见缝插针,慢慢地将话题引向西京,声称两王亲征,平乱指日可待。
酒酣耳热,帐中喧闹声一片,盛轩倾身向两王道:“我明白两位殿下的心意,如果我能做主,明天就带兵再去秦州,不灭叛贼,绝不回头。可我空有统帅的名头,只能管管小事,遇到大事,还得请示。唉,所谓后浪推前浪,我已经太老啦,在盛家,得听我几个侄儿的话。”
湘东王深有感触,举杯道:“确实老啦,想当初,咱们也曾瞧不起长辈,没想到,同样的事情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头上。”
乔之素笑道:“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何况殿下与盛将军正当壮年,驰骋天下,谁敢言老?”
两人闻言大笑,济北王也帮腔道:“我倒是不算太老,可是没有王叔在,寸步难行,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盛轩又往湘东王身边凑近一些,似要耳语,乔之素识趣地退到人群中,向其他盛家人敬酒。
盛轩却不只是对湘东王说话,目光盯着济北王,“恭喜,世子即将登基,得此明君,天成兴复在即。”
济北王淡淡地说:“兴复天成,在君,更在群臣与百姓,若不得人心,登基无益,反招祸事。”
“有两位殿下坐镇,新帝怎么可能不得人心?”
济北王笑道:“自古没有儿子称帝、父亲为臣的道理,待西京之事一了,我当退居王府,交出朝中一切职权。好在还有王叔辅佐新帝,也的确不需要我奔走,只是辛苦了王叔。”
湘东王摇头道:“新帝当用新臣,借其锐气平定天下,我也要退隐,新帝需要的时候,偶尔出来撑个场面,让老臣们别太嚣张就是了。”
盛轩笑道:“两位殿下过谦,没有两王坐镇,邺城无异于自废手臂。天下人心所向,正是两位殿下啊。”
湘东王借机道:“人心所向,我叔侄二人倒是经常听说,就是很少亲眼见到。”
盛轩明白其意,压低声音道:“两位殿下若是真有平秦之意,不如在此稍留,不出三日,我必能让淮州明白形势,许我带兵回秦,到时两军夹河并进,岂不甚好?”
“三日……太久了些。”湘东王道。
“两日也可以,实在不行,我拼着一死,担擅命之罪,也要带兵助两位殿下一臂之力。老实说,如果第一次西征平乱时,邺城就让两位殿下领军,西京早已攻下。”
两王互视一眼,湘东王道:“好,那就两日,我们等盛将军的消息。”
盛轩大喜,捧杯敬酒。
淮州的客人直到半夜才告辞,梁军留出通道,让他们返回南岸。
乔之素一直再没机会参与交谈,宴席之后,才从济北王那里得知要多留两天的消息,隐约觉得不妥,“孟津离淮州还有数日路程,莫说两天,便是三天,盛轩也没办法与家中人联系,向谁请示?”
“乔先生不必多虑,盛家也派人出来接应,驻扎在淮、洛两州界上,离此不远,两日可得来回。盛轩虽非盛家之主,但是辈份老、威望高,便是无命,也能调兵遣将。”
“朝廷的意思是让殿下尽快西去支援,淮州军若能立刻做出决定,是件好事,可是让殿下在此等候两天,似乎不妥。”
“不妥?嘿,乔先生怎么也学湘东王的语气?放心,尹大人不是已经出发了吗?正好两不耽误。”
乔之素新近投靠济北王,尚未完全互信,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拱手笑道:“殿下说得是,若能带上淮州军,前方冀州军必然大受鼓舞,绝不会再生退意。”
“没错,明天一早我就派人给尹甫和西京的冀州军送信,不必说等候的事,只言淮州军回心转意,好让他们踏实。”
乔之素心中一转,拱手道:“我愿走一趟,也不必明早,即刻出发,没准能追上尹大人,由他向前方将士宣达好消息,更能振奋士气。”
“也好,那就辛苦乔先生了。”
乔之素少带随从、多带马匹,天亮之前出营,奔行将近百里,没追上尹甫,却见到一件怪事。
路边有一座军营,本应是冀州军的临时镇所,用来监管道路。
天气晴好,乔之素远远地就望见营中旗帜飘扬,再驰近一些,看到许多旗帜上居然绣着“梁”字。
他们的行踪也被发现,一队士兵迎面驰来,带头者大声道:“梁军在此,来者下马待命!”
乔之素大吃一惊,心中隐隐的不安一下子变成巨大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