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危险的光芒。
最终,我杀了那个使臣逃离了。我明白,回去是一条不归路。我一定会死,并且得不到任何解释的机会。
于是,我隐藏了自己的名字,改换了自己的头脸,我放纵形骸,替人做了许多怒人怨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当然,对我们这种出身都察院的人而言,坏事要做就做绝本就是刻在脑子里的信条。
可是,坏事做得越多,我就越孤单。我是一直流浪的野鬼,这一点,我其实跟那些埋藏在雪地里,专门拉人进地狱的死灵没有分别。
人其实都是有归宿的。没有人愿意做孤魂野鬼——无人认可,无人尊重,死了就是一具枯骨,没人记得你的名字!
我羡慕自己的同僚,那些撑过了黑暗年代的家伙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如今的督察院也不再令人憎恨,因为公主殿下从来不会因为帝王的喜好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她是督察院历任主管中最公正的一位。
如今的督察院,不再是帝王手中的一柄剑,而是真正国之重器。
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斩断了过去,但是在看到殿下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改换的只是模样,从来都不包括我的心。
或许,我不应该再懦弱下去,因为这一次,见到殿下,将是我回归督察院的唯一机会。哪怕回归的只是我的名字,哪怕与死灵同归于尽,我也无悔。”
书人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神情却愈发坚定。
……
曼陀罗撇撇嘴,和对方也算认识几个月了,明明知道对方有打感情牌拍马屁的嫌疑,奇怪的是却没有让她太过反感。
不过,她马上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既然这位殿下身份如此尊贵,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极北冰原?而且隐藏得如此之深,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我们根本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书人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或许就是我们必须死的原因吧!能够让殿下隐匿行踪来到这荒芜之地,必定是我们无法想象的重要使命。
起来,是我连累了大家,我如果没有认出了殿下,或许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曼陀罗嗤笑道:“算了吧!这样的身居高位者,宁可错杀,也不可能漏过对她有威胁的人。她如果担心我们泄密,我们就算有千万条活着的理由,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书人没有反驳,因为曼陀罗的是事实。
塔图突然道:“你们难道认为东家会破坏他自己定下的规矩?”
曼陀罗和书人都是一怔,随即都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塔图。
塔图不解:“难道东家坏过自己的规矩吗?”
曼陀罗想了一下,道:“据我所知,没有!”
塔图:“那么你们为什么会认为,东家一定会纵容公主殿下杀了我们呢?又或者,你们认为,在这座镇,那位公主殿下的规矩会高过东家的规矩?
我们并非背叛者,死神当铺不是应该庇护我们吗?”
很简单的问题,很简单的信念,书人和曼陀罗却都为之语塞。
良久,曼陀罗才轻声道:“对那个胖子,我们并没有你这样的信心!最重要的是,那些图谋镇的敌人将是破坏规矩的人,他恐怕自身难保。”
塔图却摇摇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对于那些能够操控死灵的敌人,东家根本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他只是愤怒,疲惫……我们都清楚,在冰原古老的传中,能够操控死灵的都是——他们几乎不可战胜。”
塔图没有下去,这关乎神赐共和的禁忌。
不过,曼陀罗和书人都陷入了沉思。
“东家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底气!而那些驱使不满者发动骚乱的幕后主使也清楚这一点,否则他们完全不必试探!”塔图得极为肯定。
曼陀罗和书人对视一眼,这大块头大智若愚啊,或许有些轴,但绝对不傻!
“阁下之前是神赐共和的军人吧,不知身居何职?”书人试探着问道。
塔图摇摇头,显然不愿再提。
书人也不追问,来这里的人,谁没有点故事。
“书的,你对东家了解得更多,能猜一猜东家的底气会是什么吗?”曼陀罗依然对塔图的判断深表怀疑。
书人摇摇头:“我不知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个人还活着,但是整个大陆都公认,那个人已经死了!”
书人眼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昔日搅得狼城鸡飞狗跳的所谓狼城三杰之中(实际大家背地里都称那三个混世魔王叫狼城三害),有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少年,总是慵慵懒懒挂着微笑,明明很帅气,却常常顶着鸡窝头以及满身的鞋印浪荡在狼城的大街巷。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狼城人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后来会化身最可怖的恶魔,甚至于,那可怖的死潮也与他息息相关。
恶魔已经消失了六年。
那个少年,在他最绚烂的年纪,最辉煌的时代——
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