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裹出一层又一层的绕襟裾裙,最终将最外层以特制的某种银勾挂在腰侧,看起来既繁复又极有隆重的仪式般的感觉。
因所有人穿着、打扮,甚至连气息、神情都有相似,因此恍眼一看过去,竟令人隐约分不清谁是谁,仿佛面前站的都是同胞所生的兄弟。
但随着船靠近之后,几个年轻人才发现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错觉,这里站着的‘人’年纪并不一致,有老有少。
站在最前面的一人看上去十分年轻,约摸仅有二十来岁,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避世,生活在玉仑虚境之中,他的肌肤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却极其薄嫩,宛如新剥的鸡蛋壳般,不见半颗疤、痣,皮肤好得惊人。
他年岁不大,戴了一顶古怪的黑色帽子,帽沿两侧有两条宽如两指的黑色锻带,垂落到他胸前两侧,越发衬得他肤白如玉。
此人长相秀丽,看上去俊美非凡,与他身后几个满脸皱褶的老头儿相较,显得气质出尘,与几个年轻人心目中所想像的神仙中人完全没有二致。
但他年纪虽轻,气势却非同一般,眼睛看人之时,令人感到极大压力。
见到船只靠近,他只是微微一笑,率先迈了一步上前,打破了先前那完美的三角形阵式,留守在他身后的其他人却并没有动弹,依旧维持着先前双手垂立于身前的恭敬姿势,并没有出声。
相叔一见到这年轻人,那独眼之中便迸发出宛如小太阳一般的璀璨光芒,他甚至等不及船只完全靠近码头,便已经纵身跳起。
这老头儿年纪已经不轻了,但身手却依旧矫健无比,他上岸之后并不急于将船拉往码头,而是往那为首的年轻黑袍男人急速的走了过去,还没靠近他身侧,便似是不敢猥亵了这人,当即跪拜了下去,并一步一叩首,挪动着身体往那年轻人爬了过去。
“意昌大人。”他嘴里喃喃自语,不住亲吻着地面的土地,似是对这年轻的男人尊敬至极,连他的鞋尖都不敢去碰触,深怕玷污了此人似的。
从相叔的表现看来,这被他称为意昌的大人,在玉仑虚境之中,身份非同一般,恐怕便是此行迎接相叔的领头人!
宋青小的目光往这面如冠玉的年轻人看了过去,他面前跪着相叔,但这年轻人的目光并没有落到相叔身上,而是越过了相叔,也恰好在打量船上的人。
他的视线扫过两个相互扶持,也与相叔一般一脸激动的青年之后,接着又淡淡看了一眼品罗,最终才落到了宋青小身上。
目光在她尚有些湿漉漉的手上停了半晌之后,接着才移到她脸上,与她目光微微一碰,随即定了片刻。
两人四目相对,都像是在暗自打探对方虚实。
宋青小先前拨水的举动想必早被这年轻男人看在眼中,所以此时他并不惊讶,反倒像是只看到了一桩无足挂齿的小事。
而宋青小也没有遮掩的意思,相叔老奸巨滑,又心思极深,与玉仑虚境的人之间不知有什么交易,自己在路上的表现,恐怕不用这年轻人问,他便会主动一五一十的交待出去。
因此她坦然的也打量着这青年,目光直接到近乎放肆。
与其他几个或虔诚、或不安、或忐忑的相叔、青年相较,她的表现无异是极为惹人注意的。
那青年似是对她放肆的目光并不在意,与她对视了半晌之后,随着跪趴在地上的相叔迭声的尊称,他才终于缓缓开口:
“没想到这等偏僻之地,今日竟来了客人。”
与他年轻俊雅的外表极不相符的,是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倒是带着少年人的清亮,但语气却平稳、和蔼,仿佛如沉淀多年的老酒,带着一股悠久的气息,像是已经看破了许多世事,带着一种诡异的时光年轮的感觉。
俊美少年的话令相叔及船上的三个年轻人都愣了一愣,据相叔所说,他每月都来,几十年间往返此处无数次。
更何况从他对待少年的方式便可以看出,他对少年敬若天人,而少年对他态度寻常,不冷不热,不像客人,倒更像是一个奴仆似的。
少年嘴中所提到的客人,自然不会是相叔。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对着宋青小,并没有关注到其他三人,仿佛那几个青年无足轻重,不值得被他正视对视,所以他所认为的客人,自然也不会是这三人。
相叔直立起身,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上露出一丝讶然之色,显然没想到,这一路以来令自己头疼异常的女娃,此时一来之后,竟会被这青年尊为客人。
只是片刻的失态之后,相叔又重新匍匐在地,维持先前恭敬异常的跪式。
俊美的少年说完这话之后,这才含着笑意将目光收回,看了面前的相叔一眼:
“辛苦你了,相仡。”
他的话对于相叔来说,便如同无上的奖励,当下激动得浑身发颤,以额头点地,失态的嘶声大哭,竟然像是无法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