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权力者有很多的办法与谋略来改变一切,权力者同样,也会因为种种阻碍与原因,无力改变一切,迁都自然就可以被认定为权利者的决心,而如此明显的一个策略,却往往有很多的官员看不见,或者说是视而不见。
赵盼儿在第一批金人被南迁至燕京前的一个月,也就是会宁府被破后的三日,便已经来到了燕京。
先后前往过好几次燕王府,也见到了她已经不算陌生的燕王府里的其中一位王妃:白纯。
也是这个时候,赵盼儿才发现,董晁的顶头上司竟然是这位燕王妃,而白纯这些年来,虽然身居燕王府,竟然却是叶青在整个北地的情报中枢,几乎所有的信息都会经过这里,而后才会被送往各地,或者是燕王那里。
随着第一批金人已经抵达燕京,赵盼儿负责跟辽阳燕王输送信息的这条线,也就开始变得繁忙了起来,不过有一个好处是,在赵盼儿回到燕京去了几次燕王府之后,她麾下便多了一些助她打下手,听命于她行事的属下,如此一来,也就使得赵盼儿不必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就像在为李师儿寻找一处宅院这件事情上,赵盼儿就可以让手下去帮自己率先去寻找,而后找到合适的了,她再亲自去看是否合适。
如今燕京城随着这些金人的涌入,使得整个燕京城在原本的穷富以及身份高低的区域划分上,变得更加的明显。
北城几乎可以被称作是权贵、名仕最为集中的地方,南城则更偏向于接纳那些富商大贾,包括一些品级稍低的官员,而一些文人墨客等等,则更倾向于在东城,至于西城,因为在宋廷占据燕京之后本就多金人,从而使得一些人在被南迁至西城之后,便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西城。
当然,南迁至燕京的宗室贵胄,还有一些官员,显然不甘于自己所处的区域并非是大富大贵所聚集之地。如此一来,自然是要通过各种门路,花费各种费用,好让自己也能够跻身于宋人治下的燕京的权贵所在地。
赵盼儿缓缓走马车,看着眼前这一座样式有些古色古香的宅院,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前往里面先看看,这座宅院到底有什么好的地方,值得她的手下那么推崇。
随着赵盼儿走下马车,而马车也缓缓离开府邸大门口后,又一辆马车则缓缓在大门口停下,率先是一个约莫双十年华的清秀女子,满面笑容、轻盈欢快的跳下马车,随即是一个有着爽朗笑声的中年人,面带笑容走下了马车,而后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车前,搀扶着头发、胡须都已经花白的古稀老人缓慢的走下了马车。
而此时已经进入这座宅院的赵盼儿,则是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她显然没有想到,如今身处的这么大一座宅院的主人,竟然是一个金人。
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当她提出要重金购买这座宅院时,竟然被眼前颇为儒雅的中年金人给拒绝了,而中年金人一边摇头拒绝,目光则一直都放肆的死死盯着她的胸前。
这显然更令赵盼儿感到不悦,虽然她以前一直在青楼,但也并没有人敢于向眼前这个金人这般放肆,毫不掩饰自己那龌龊的目光。
赵盼儿随即冷哼了一声,便打算与手下离去,中年人也只是含笑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慢走,甚至连出门相送的意思都没有。
在赵盼儿走出前厅,而后在长廊内蹙眉思索着金人为何都不听她出价,就直接拒绝时,手下便示意赵盼儿看向前方,只见对面率先走过来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清秀女子,整个人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一般,好像瞬间就能够治愈人的坏心情。
而在少女的身后,则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与一个颇有威严之相的花甲老人,此时正一边缓缓向前,一边打量指点着这座宅院。
看到对面的赵盼儿跟两个手下时,老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继续与旁边的中年男子议论起来,而那走在最前面的清秀女子,与赵盼儿对视的时间则是很长,一个眼神清澈如水,一个则是妩媚如春。
两女显然都没有料到,竟然在此能够遇到这般可人的同龄人,像是彼此有些惺惺相惜一般,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赵盼儿不由自主的对着那面容清秀、眼神清澈的女子点了点头,而那女子也几乎是同时对着她点头示意。
待与三人错开,赵盼儿向着府邸的门外走去时,身后的属下突然低声对赵盼儿说道:“小姐,刚刚那老人是谢深甫,曾经在大理寺担任过寺丞,也曾担任过左相的差遣,眼下在朝中也是除了燕王以外,少数有几个有影响力的大人物。”
“我当然知道是他,只是我们正好往外走,若是贸然再往回走,会引起他们怀疑的。”赵盼儿并没有回头往后看,而是在走到府邸门口后,忽然拍着洁白如玉的额头惊呼道:“呀……我的锦帕丢了。”
“小姐,会不会是丢在刚刚的前厅内了。”旁边的手下急忙大声提醒道。
而这样的声音,自然也被刚刚擦肩而过的三人听到,唯有那清秀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的赵盼儿三人,而那中年男子则是搀扶着那老人,已经在那中年金人的殷勤引领下走进了前厅。
几乎是在那花甲老人跟中年男子坐下时,赵盼儿便已经走到了前厅门口,而那名清秀女子,则在这个时候被中男子示意着,可以随意去其他地方先自己看看是否满意这座宅子。
“在下张保见过谢左相、谢知府两位大人。”金人张保依旧是保持着儒雅的姿态,不过其行礼动作看起来倒是显得极为谄媚。
“这座宅子的买卖你说了确实算数?”谢深甫极为满意这座宅子,特别是一下马车之后,看着那古色古香的府邸大门,而进入大门后的所看到的一切,都极为符合谢深甫对宅院的喜好,尤其是那刚刚走过的曲径长廊,在谢深甫看来,则是极为符合他的身份,甚至在走过来的时候,谢深甫都已经在脑海里想象着,自己下朝之后走进这长廊时的情形,甚至都会想到,其他官员来自己府邸拜访自己时,经过这里是会不会发出惊讶的感慨来?
何况,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看这座宅邸了。相比起他在临安的府邸里,燕京的府邸不单满足了谢深甫对于深宅大院的要求,同样,即便是前院的冰山一角,又都让谢深甫感受到了江南楼阁的意境之美。
总之,这座宅邸几乎符合他所有的要求,但奈何就是价格太贵了,这对他而言则是有些接受不了。
为了这座府邸,谢深甫甚至是想过把临安的祖宅卖了。毕竟,随着金国被叶青所亡后,特别是当今圣上已经着手把都城北迁后,燕京自然就成了无数人为之向往的地方。
而如今,自己的长子在这几年官已经由当初的嘉兴通判做到了嘉兴知府的位置,本以为过不了几年,自己在朝堂运作一番,那么自己的长子谢渠伯便就可以由嘉兴升迁至临安了,到时候即便是不能够在六部坐上尚书的差遣,但最起码大理寺等地方,也能够为他谋到一席之地。
可谁也没有想到,随着圣上决定都城北迁后,几乎所有的计划都已经被打乱了。
当然,也并非是谢深甫一个人的计划被打乱了,像江南几个主要的州府官员,原本都有希望被升迁至临安任差遣,但随着都城南迁之后,一切希望就瞬间变得好遥远。
他们的仕途随着都城南迁自然是要被边缘化,特别是当官场上开始流传着燕王叶青,已经默许了圣上对北地各州府官员的任免、升迁后,这就使得南边的官员瞬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得不上蹿下跳着希望能够引起朝廷的注意,以免自己原本前程无量的仕途之路就此夭折。
谢渠伯虽然也动心这座宅邸的一切,但当欺负谢深甫告知他这座宅邸的价格时,刚刚从嘉兴来到燕京不久的谢渠伯,先是被那价格吓了一跳,随即不由自主的就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而昨日,这座宅邸的主人张保,竟然主动联系了谢深甫,大概意思便是:上次来不知他谢深甫是当朝左相,加上左相大人为人亲切、穿着朴素等原因,便以为只是一个看客,就随口说了一个吓退人的价格。
“那么这座宅邸大概需要多少银两呢?”谢渠伯有些紧张,在问价格的时候,脑袋里想的则都是自己积攒多年的积蓄数目,默默衡量着,这一次的价格是否会能够让自己稍微容易接受一些。
张保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示意跟随他来这座宅子的下人,为谢深甫、谢渠伯两人斟茶,随即看着那嚷嚷着丢失锦帕,找了半天没找到后,便怏怏离去的赵盼儿三人的背影一眼,这才开口说道:“这座宅邸若是左相与知府大人满意,这个数便可以。”张保缓缓的伸出食指笑着说道。
“一千两?”谢渠伯心扑通扑通的猛烈跳动,若是只要一千两的话,那么他现在就可以帮父亲买下这座,被谢深甫已经念叨了好几日的心仪宅邸。
张保儒雅的笑着摇了摇头,依旧伸着那根手指在两人面前,淡淡说道:“不,只要十两银子,不过……。”
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谢深甫,在听到十两银子的价格后,激动的全身一震。不过瞬间也意识到,既然要价如此低,如同白送一般,那么必然是有所求,于是借着端起茶杯的空当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沉声问道:“不过什么?”
“是啊,为何今日却只要十两银子呢?这也不太符合这座宅邸的价格不是?”谢渠伯长袖里的拳头攥紧了松,松了又攥紧,如此来回反复着来平复自己的激动。
“还请左相跟知府大人见谅,张保不过是一个跑腿的,而张保背后的主家才是这座宅邸的真正主人……。”张保不慌不忙的说道。
“这些老夫早就知道,上次来看这座宅邸时,就听你提及过,说说你主家的条件吧。”谢深甫把茶杯端在手里沉声说道。
“实不相瞒,不止是这座宅邸是张保主家的,就是旁边那座宅邸也是张保主家当初花重金买来的。所以当主家得知左相看上这座宅邸后,便激动的夜不能寐。但一想到左相乃我朝重臣支柱,又是当今圣上所信赖重用之臣,又患得患失的夜不能寐。主家深知左相清正廉明、为官正直,而他不过是一介商贾,机缘凑巧才有幸在这北城花重金购得这两座宅邸而已。所以主家深怕一旦左相入主了这座宅邸之后,他商贾的铜臭味会影响左相声誉,所以便冒昧请左相答应,愿与他为邻即可,如此的话,那么这座宅邸便以十两纹银的价格卖给左相。”
“既然是买卖,那么必然是要有价格,价格高了,左相清贫之人,自是无法出的起。而若是送与左相,恐怕又会为左相招来非议攻讦。所以主家思来想去,便想着既是买卖,那便是你情我愿,多少钱自然是由主家而定,如此也不会让左相为难,而且又能够买下这座宅邸。”张保的声音此刻听在谢渠伯的耳里则是极具诱惑性。
谢渠伯面沉似水,不得不说,这个价格却是让他心动,这座宅邸也更是让他心动,但背后的一些细节,则是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以及细细考量一番其中的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