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可别缠怪。你这么聪明的娃娃,村里人的那些难处肯定一眼就瞧得透,但不管怎样讲,他们是很想跟着你大干一场的。这都多少年了,咱们村里的这些庄稼人起早摸黑吃不起饱饭,真是受够了苦!78年家庭联产承包制还没下来的时候,你知道咱们村子里的人穷到什么地步吗?盐都吃不起!好多人就在厕所的墙根下扫观音土调进野菜里吃!现在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大本事的人,又有合作社这么好的一个大设想,有谁会不乐意跟着一起干?”
说到这里,张海军叹了口气:“叔也不想难为你,从新中国成立时起,我和你爸就是对门对户的老邻居,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在村里有什么问题,摆在台面上我一定护着你,但现在既然是私下里说这事,我就希望你多讲点感情,既然有这份心帮村里的这些苦哈哈一把,总不能半途而废。就算叔拉下这张老脸求你,你能不能出个折中的主意解决这桩事?”
张云起被眼前这个语气激动的中年汉子给触动到了,过了会儿,他说道:“叔,你不要多想,这桩事我会解决好的。这样吧,龙湾镇镇长你认识吗?”
张海军先是一怔,随即站起来道:“难不成你真要把合作社扩大到整个龙湾镇去搞?那样还有咱们村的份?”
张云起说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云溪村的人,肯定会以村里的利益为重,先前在会上说的那些话,除非是真没人配合,否则不会那样做的。至于成立合作社的这十二万块钱,村里人如果想跟着一起干,那是必须得出的,出不起,可以,我来想办法帮他们解决,所以叔你不要为这事操心,只是这个股份制合作社是一种新型经济合作组织,在舆论导向和政策层面上,我们都需要把地方政府拉进来,哪怕是地方政府在名义上起一个主导作用,都能为我们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海军听到这个说法,才算冷静下来:“云起,还是你想事情管顾的周全,既然你这样说,那叔相信你,龙湾镇镇长邹启先我认识,你明天去见他?”
话刚说完,张海军就意识到不妥贴,以眼前这个娃娃如今的身份,名义上又是来这边投资的,真摆在桌面上,县里的那些大官都趋之若鹜,一个镇长级别的官员,哪里还需要娃娃亲自跑去见,于是他又说道:“明天我先找人联系一下邹镇长吧。”
张云起点头说成。
两人在大院门口又点了一根烟,唠了唠张云起他爸的事,直到村子深处连狗吠声都停歇了,张海军才回转屋子里,张云起没什么睡意,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对面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那是他以前的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些日子送老爸回来扫坟,在里面转了一会儿,看着从小呆到大的院子里杂草横生,墙壁四处开叉皲裂,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个人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张云起侧头,看着双手放在背后走过来的纪灵,笑着说:“透透气。”
“刚才我舅跟你说了不好的话?今晚开会结果不好?”纪灵坐在张云起旁边的门槛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月光之下,她那张小脸流淌着莹白的光。
张云起说:“谈不上吧,第一次开会,结果不好是正常的,求同存异嘛,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纪灵双手捧着精致的下巴,仰头看着星空:“有时候觉得你活的挺累,在乎太多人的感受,就不是自己了。”
张云起笑:“怎么说呢,也不是累,不过活着嘛,总得有人负重前行,才能让身边的人岁月静好。”
纪灵侧头:“哪些是你身边的人呐?”
张云起说:“你不就在我身边吗?”
纪灵就眯眼笑了,她忽然伸手把张云起的头发抓了个乱七八糟:“傻不拉几的小张同学,要开心点咯,我不要你负重前行,我们都要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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